1- 周江。
2- 轮回战队世界第一。
3- 可能是文手的相声演员。
4- 稳定产出平台wb@莲花君_,其他平台ID请翻阅置顶。
5- 不更新的时候就是在打游戏,要么就是死掉了。

Under三部曲

· 周江,黑道趴

· 补档,全文1W6+

· 此为实际小料版本,与原来lo上发布的在某些语句上有少许不同,看过的可以不用看了

 

 

 

Undercover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江波涛还不是轮回八面玲珑的二把手,周泽楷也不是轮回无所不能的大佬。

那个时候的周泽楷只是轮回最底层的一个小马仔,负责的工作就是在上头小头目们出门的时候默默地跟在后面充人头。那个时候的江波涛则属于另一个名为贺武的团体,工作内容和周泽楷一样——一块衬托小头目们王霸之气的移动背景板。

以及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周泽楷和江波涛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起因很简单,轮回和贺武两边约架,两人站在各自阵营堆里,努力摆出凶神恶煞的表情企图震慑对面的时候,遥遥地对上了眼。

周泽楷对江波涛没有什么印象,毕竟他那天有些感冒,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而江波涛倒是对这个长得挺帅的小伙子印象深刻:他记得周泽楷在他们对上眼之后打了好几个喷嚏,然后虚掩着口鼻,摸了半天的餐巾纸。

感冒就不要出来充人头了嘛,病怏怏的多怂啊。江波涛吐掉嘴里的口香糖,这样想着。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那天的群架并没有打起来。

按照一般的黑社会斗殴流程,两边这才进行到“气势汹汹互骂”的阶段,就有路边吃瓜喝水过马路的热心群众报了警,几辆闪着警灯的警车成功的将这次聚众斗殴扼杀在了摇篮里。除了几个跑的慢的被逮去局子里治安拘留了几天,大部分人都跑得飞快。

这一次失败的斗殴让不少人都意识到,这种破坏社会治安的集体活动,最好还是等黑灯瞎火的时候悄咪咪滴搞,打枪滴不要。

只不过后来周泽楷就没有参与过这种底层的群体活动了。是金子总归会发光的,周泽楷在枪法方面的造诣和悟性让他很快被轮回上层注意到,那个时候的二把手有心培养他,有意无意地让周泽楷去做些单活。

虽然周泽楷偶尔会对于没有打过群架而感到惋惜和遗憾,不过比起顾虑颇多、束手束脚的集体活动或者多人任务,不太擅长与人交流的周泽楷的确更加适合单兵作战。他在这些杀伐不断的任务里磨练出雷厉风行般的行动力,同时他又觉得好像自己也在慢慢失去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周泽楷这样想着,盯着手里中年男人的照片就这么发起了呆。那副眉眼低垂、面露忧伤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周泽楷是在缅怀早逝的父亲,要是感情纤细一点儿的人见了,说不定还能一边抹眼泪,一边脑补出一篇洋洋洒洒的父慈子孝的心灵鸡汤软文。

哎,长得好看真是了不起。

不好意思又扯远了。

照片上的中年男人的确是一位父亲,只不过不是周泽楷的。这个男人叫做陈川,52岁,八年前与妻子离婚,女儿远嫁他国,无业,好赌,嗜烟酒,是一名标准的社会闲散人员。但是陈川很有本事,他不知道从哪儿扒拉出了一份涉及各个黑道上叫得出名的帮会团体的非法交易、走私、洗钱以及各类违法活动的清单。并且他还真的拿着这份文件,把涉及到的所有团体全给敲诈了一遍。

而得了钱的陈川显然是打算把这文件当长期饭票来用,不过他也不傻,知道这文件等同于一枚定时炸弹,为了避免哪天一不小心自己被人做掉。陈川不仅请了保镖,放话出去说他已经将文件内容整理压缩,设置了一份定时邮件,只要自己没有在三天内重新设置发送时间,这份邮件就会定时自动发送到各大媒体和警务平台的官方邮箱里。

陈川的这一后手搞得大佬们寝食难安,每天早上一睁眼的第一件事情,除了关注彩票开奖,就是关注他到底死了没有。

 

“不过明天他们就能睡个好觉了。”

江波涛蹲在火堆旁边,不知道是在和周泽楷搭话还是在自言自语。周泽楷瞥了一眼身后不远处陈川冰冷的尸体,默默地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前,陈川死在了江波涛的枪口下。周泽楷亲眼看到上一秒还挽着陈川胳膊的长发美女,下一秒就从手包里掏出枪对着陈川来了那么一下,再下一秒长发美女扯了假发,踢了高跟鞋,骂了一句粗口:“娘希匹,这他妈什么破鞋子痛死老子了。”

见惯了大场面的周泽楷愣是被江波涛给吓愣住了,掏抢的手僵在半空不知道是放回去还是掏出来的好。三下两下把自己从紧身包臀裙里解放出来的江波涛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周泽楷,他从陈川随身的公文包里翻出了那一份要命的文件,在草草翻阅确认真假后,江波涛做了一件让周泽楷非常不解的事情:他蹲下身,从厚厚的一叠文件里抽出几张,然后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它。

“等等!”周泽楷忍不住出声去制止江波涛。

“啊,你好。”江波涛并没有对周泽楷的突然出现表现出任何的惊讶,他仍旧往面前的火堆里丢着文件,“你来晚了,人我做掉了。”

“不是。”周泽楷摇摇头走上前去,同时将枪口对准了江波涛的脑袋,“文件给我。”

“好啊。”江波涛痛快地答应道,从放在膝上的文件里抽出几张,递了过去,“正好,轮回的我还没烧到。”

周泽楷没有伸手去接,他的枪口仍旧对着江波涛。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他突然有了好几个疑问,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问哪一个好。江波涛见周泽楷没有接过去的意思,也不再说什么,把文件往他脚边一丢,仍旧转过头去烧剩下的文件。

“为什么?”周泽楷兀自纠结了一下,最终放下枪,拾起脚边的文件也蹲了下来。

“什么为什么?”为了让纸张能得到充分燃烧,江波涛随手捡了根树枝,拨弄着底下焦黑的纸灰,“你这人,问话怎么不问全?”

“......为什么,烧掉它。”周泽楷明显是被江波涛噎了一下,他伸出手指了指火堆,“大家,都想要。”

“既然大家都想要,那么谁得到谁倒霉,比如他。”江波涛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陈川,“这东西,是把双刃剑,还不如烧掉痛快。至于那封所谓的定时邮件,我也查过了,压根就不存在。”

周泽楷歪着脑袋想了想,倒是很容易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这样一份文件拿在手里,虽然能够威胁别人,但是它同时对自己也是个威胁,保不齐其他人因此联合起来对自己不利,到时候便得不偿失了,还不如谁都别要。

“不怕吗?”想通了这一点的周泽楷很快便抛出了其他的疑问,“回去,你。”

“不用担心我的事情。”江波涛笑眯眯地从手包里掏出一盒烟,“陈川是死于由酒驾引起的交通事故,在碰撞中车辆油箱发生了爆炸,引起大火,所有的东西付之一炬。在此,交警告诫各位驾驶员,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珍爱生命,远离酒驾。”

周泽楷被江波涛最后刻意模仿新闻主播的语气逗地没忍住笑出了声,江波涛跟着他一起笑起来。

“来一根吗?”江波涛就着火堆点了一根烟,同时将烟盒递向周泽楷。周泽楷没跟他客气,结果拿到手里才发现那是一根精巧纤细的女烟,于是他又将那根有着蜜桃香气的女烟抛回给江波涛,“太淡,不要。”

江波涛也没在意,顺手把烟丢进包里,回头的时候看见周泽楷正将手里属于轮回的那一份文件也丢进了火堆里。

“烧了好。”江波涛吐出一口烟气,“免得那天老大们碰了头,把这事儿给露了馅儿,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周泽楷没由来的觉得万一这种事情真发生了,江波涛也会处理的游刃有余,根本用不着替他担心,所以他岔开话头,问出了他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你知道我,是轮回的?”

“知道啊,上次贺武轮回约架见过的。你可能不记得我,我倒是记得你,感冒还出来打群架,小伙子很拼的嘛。”面对江波涛的揶揄,周泽楷颇为不好意思,只得低头假装去拨弄刘海。江波涛倒是自顾自地接着说了下去,“不过后面几次我都没见到你了,没想到是被提拔了啊?”

“......不算吧。”周泽楷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自己也不确定了起来。

“你也不用想太多,好好做吧。”江波涛站起身来,将手里的烟蒂丢进即将熄灭的火堆里,“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嗯......嗯?尸体?”周泽楷指了指不远处的陈川,“不处理了?”

“处理啊。”江波涛把高跟鞋和裙子还有假发全都捡了回来拎在手上,“我说了,他会死于一场交通事故,我得先去找辆车不是吗?”

“你,就这么......”周泽楷上下打量着只穿了一条四角短裤的江波涛,神色颇为复杂,“去找?”

“当然不是。”江波涛又笑得眯起了眼,理所当然地对周泽楷伸出了手,“帅哥,风衣借我呗。”

 

被强行借走了风衣的周泽楷直到第二天睡醒才恍然间想起来,自己好像没有问他的名字,也没有要他的联系方式。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

周泽楷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个身,无所事事地拿起手机打算玩会儿游戏,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条新闻推送。

男子酒驾酝车祸油箱爆炸引发大火

周泽楷关掉推送,打开了小游戏。

......那件风衣我很喜欢的啊。

 

 

Underact

俗话说得好,人怕出名猪怕壮。

就在周泽楷因为出色的枪法和独创的近身枪斗术,被冠以“小枪王”名号在道上声名鹊起的同时,这位轮回优秀的新人正因为一场成功的刺杀被大批人马追着四处窜逃——娘希匹!轮回的情报部门是忘记把眼珠装进脸上的那俩窟窿里了吗?目标身边明明有将近两个排的人在保护他,你管这叫防御松懈?你看看后面乌泱乌泱追杀我的一坨人你再说一遍??嗯???

尽管周泽楷凭借着灵活的身手和地形,成功的甩开了大部分的追兵,但仍旧有几个人一直紧跟在他身后。纵使周泽楷这会儿肾上腺素激增,突破了自身的体能上限,可他终究不是超人,这么漫无目的的逃下去早晚是会被逮住然后一枪嘣掉的。

俗话还说得好,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周泽楷再次借着地形,拐进一条昏暗的小马路成功将追杀他的几人甩开的同时,他也觉得自己已经到极限了,超负荷的体能透支让周泽楷这会儿不得不放慢了脚步,去缓和自己狂跳的心脏和早已紊乱的呼吸,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身后已经有脚步声渐渐响起了。

就这样吧,不晓得明天我会不会上头条啊......觉得自己完全脱力的周泽楷决定放弃了,他这样自暴自弃地想着,倚着手边的墙壁慢慢地滑坐下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瘫坐在墙角的周泽楷甚至已经丢开了手里的枪,闭上眼等待着临终的枪声响起。

按照一般的剧情走向,这个时候都会有一个身手不凡的英雄人物从天而降,三拳两脚打跑那些追兵,拯救周泽楷于水火之中。

是的,这都是套路。周泽楷也遇上了这样一个套路,不过这次的套路不大一样——从天而降的不是什么英雄人物,而是一条攀岩绳。

“喂,上来。”周泽楷听见有人压低的声音叫他,便循着声音抬头望去,发现有人正从四楼或者五楼的地方探出头来,挥舞着手朝他打招呼。那个时候夜色已深,周泽楷根本看不清那是谁,一时之间也不敢轻易应答,只是觉得那人声音听上去挺熟的。也许是发觉周泽楷的犹豫不决,那人又接着低声喊道:“你风衣还在我这儿呢。”

周泽楷这会儿才幡然想起这声音的主人就是两个月前借走自己风衣的那个人,想到这一点周泽楷又忽然有了些精神,抓住攀岩绳,借着房屋外墙上的空调外机架做落脚点往上攀爬。江波涛同时在上面收拽绳子,帮着他节省体力,周泽楷几乎是非常轻松地就攀上了四楼,并从打开的窗口翻了进去。

那个时候借着路灯的照亮,已经能看到有人影在迅速地朝这边过来了,江波涛利落地收了绳子,然后迅速转身靠着窗蹲了下来,周泽楷则是趴在地毯上匀着呼吸。

杂乱的脚步声在楼下徘徊了一小会儿,大概一两分钟后脚步声就远去了,江波涛判断应该是追兵们在四顾无果后朝前追去了。不过他也不敢大意,约莫又过了五六分钟,他才探出头去切实看了两眼楼下的情况。

“你干什么了?”江波涛确认安全后转头去看已经平复完毕坐起来的周泽楷,“大半夜这么多人追你?”

“杀人。”周泽楷靠着墙坐着,双手撘在膝盖上,抬头看向江波涛,“休假?”

“嗯?难道住酒店我就一定是在休假吗?”江波涛一边笑着反问,一边靠着周泽楷也蹲下来。

“哦,工作。”周泽楷自顾自地点了头,然后借着并不怎么皎洁的月光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干净整洁有品位,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玫瑰香氛在鼻尖若隐若现,五星酒店的大床房就是不一样,“待遇不错。”

“怎么样,要考虑跳槽贺武吗?”江波涛笑眯眯地打趣道。

周泽楷摇摇头,指着自己的胸口说:“盖章了。”

“那就没法了。”江波涛笑笑,也不再问什么了。

道上每个帮派团队都有代表自己的徽记,一般人员是不被允许纹饰徽记的,只有上层精英们可以选择纹或者不纹,而当一个人选择纹上徽记的时候,就表明他已经对所属团体献上所有的忠诚,尽诚竭节,在所不辞。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让周泽楷有些无所适从——尽管他应该是喜欢这样的沉默的——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活跃一下气氛。于是周泽楷嚅嗫了一下,低声向江波涛道谢:“......谢谢。”

“嗯?”江波涛将一缕碎发别回耳后,有些明知故问:“谢什么?”

“刚才,救我。”周泽楷颇为认真地又说了一遍,“谢谢。”

“举手之劳而已,道什么谢。你要是真想道谢的话——”江波涛歪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似的拖长了语调,“那就亲我一下吧。”

“......嗯?!”画风转变太快,周泽楷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而江波涛看着他呆愣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听见他低低的笑声,周泽楷莫名的有些生气了,还没等江波涛以自己是在开玩笑来化解这个也许对周泽楷有些过分的要求,周泽楷倒是突然抓过了江波涛的手腕,在他的面颊上迅速啄了一口。

这下轮到江波涛呆住了。

“你要求的。”周泽楷这样说着,凑近了又想去亲他的嘴角,没成想就在快挨到江波涛的时候被他制止了。

“呃,你别误会,我不是讨厌你亲我。”江波涛对着一脸疑惑的周泽楷摆了摆手,“只不过现在有些意外情况。我先问问,你体力恢复的怎么样了?”

虽然不知道江波涛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周泽楷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还行。”

“那就没问题了。”江波涛点点头,然后他站起来打开窗,将攀岩绳又丢了下去,“我长话短说,这个房间不是我的。”

“嗯?”周泽楷一愣,那边江波涛便已经翻窗出去,整个人挂到了攀岩绳上,周泽楷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攀岩绳的固定点似乎是在楼上。

“我的房间在六楼。”江波涛在窗外揪了周泽楷的领带将他拽向自己,江波涛先是在他的嘴角啄了一下,然后压低了声音道,“你有......嗯,大概四十五秒的时间跟上来,记得要拉上窗帘,最好再把窗关上。”

事实上已经轮不到江波涛再多解释什么,周泽楷敏锐的察觉到已经有人站在房门前了,悉悉索索的也许是在翻找房卡。

周泽楷来不及多想,单手缠住了攀岩绳,在一个利落的跨跃出窗的同时拽上了窗帘,然后他多花了几秒去关上玻璃移窗。也就是这几秒的时间,周泽楷听见房间内的电子门锁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滴响。不过好在周泽楷的身手够快,就在门打开的一瞬间,他便已经攀上五楼的空调外机架,不消十五秒,周泽楷已然蹲在了六楼的窗框上。

可能是他身手太快,也可能是落地的时候没有选好位置,才翻进房间的江波涛猝不及防被周泽楷扑了个满怀。周泽楷的情况也不太好,因为扑的太急,他的半个身子都被窗帘内层的纱帘给罩住了。

躺在地板上的江波涛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一边伸手去帮周泽楷解决这个小麻烦,一边学着婚礼司仪的语气半开玩笑道:“现在,新郎可以亲吻他的新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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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derestimate

平心而论,以轮回的情报网和周泽楷在轮回的地位,查一个锁骨上纹着徽记的贺武精英根本只是眨眨眼的事情。然而周泽楷并没有那么做,他微妙地相信并且迷信着江波涛所说的“下次见面”的预言。

周泽楷也从未将他与江波涛的两次相遇跟任何人说起,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好吧,只是他个人单方面的小秘密。周泽楷无从得知江波涛是否同他一样将这三次......呃,两次的相遇做为枯燥生活里的绚烂插曲一样看待。

他的生活应该比我有趣多了吧?周泽楷倒坐在椅子上,咬着一根Pocky跟仓鼠似的一点一点嚼着。

周末过来帮周泽楷做营养餐的方明华端着一碗面从厨房出来,抬眼就瞧见周泽楷把下巴搁在椅背上,两只眼睛也不知道盯着那儿在发呆,正吧唧着Pocky的嘴角还带着一种迷之傻笑,显然是思维早已飞出了大气层直达月球表面。

方明华翻了个白眼,用筷尾敲了敲桌面:“想什么呢?过来吃面。”

成功回魂的周泽楷赶紧丢了Pocky跑到餐桌前坐下,乖宝宝似的朝着方明华点点头,“谢谢哥。”

“快吃。”方明华把筷子放在碗沿上,反手就去解围裙,“我晚上有点儿事,夜宵冰箱里有速冻饺子,自己煮。”

周泽楷应了一声,拿起筷子翻了翻面,当即整张脸都垮下了来:“素的啊。”

“少BB,快吃。”方明华把围裙挂回厨房里,这会儿正在扣衬衫的袖扣,“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吃的都是些什么玩意,真该找个人二十四小时管着你。”

不情不情愿地夹起一筷子面条的周泽楷不知道怎么就又想起江波涛来了,脑速比嘴速快几十倍的周泽楷,在电光火石间畅想了很多,然后他吸溜了一口面条,赞同似的点了点头。

本来已经准备好长篇大论的方明华意外地没有被周泽楷呛声,反倒是看见他深以为然地点了头。震得方明华差点儿想去翻翻周泽楷家的垃圾桶,看他是不是中午吃了什么地沟油之类的东西,把脑子给糊住了。不过轮回这位精明的账房先生很快就想到了另外的一种可能性:卧槽,这臭小子该不会是恋爱了吧?

人类八卦的本能是无比强大的。

已经穿好外套、拿好文件、走到门口的方明华愣是硬生生地把已经跨出去的右腿转了一百八十度,迈开大长腿,坐到了正在吸溜面条的周泽楷对面。

“嗯?”周泽楷抛出一个代表疑问的音节,咬着一根空心菜嘎吱嘎吱嚼的直响。

“小周。”方明华交叠着双手,审犯人般的严肃道,“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噗——”为了不把嘴里的空心菜喷方明华脸上,周泽楷拼命地把持住了自己,却不小心被咽下的空心菜呛地直咳嗽,“咳咳——”

“你老实说,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方明华递给他一杯水,依旧摆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又补充道,“也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咕咚咕咚灌下去半杯水的周泽楷摆摆手,喘了一口气回道:“我没有。”

方明华伸手把周泽楷才吃了几口的面条端到了手里,摆出了一副不交代清楚就别想吃的姿态。

周泽楷实际上是很想顶嘴说不吃就不吃,老子自己叫外卖的,然而为了不惹方明华生气,也为了自己耳根子清静(这是重点),周泽楷整理了一下表情和心情,又闭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最后低着头蚊子叫似的交代道:“......不算。”

“那就是真有了?”得到了回答的方明华声音都提高了八度,端着面碗的手还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差点把面汤泼到自己的西装外套上。

“不算的。”周泽楷泄气似地摇摇头,想想也是,他和江波涛撑死了只能算是萍水相逢了三次——虽然江波涛救了他一次,他还以怨报德地睡了江波涛一次——就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不过很明显,方明华是将他的反应统统算作了肯定回答,直截了当地问:“是道上的吗?”

“是。”周泽楷点点头,随后摆出一副委屈脸盯住了方明华还端在手上的面碗,示意自己还饿着呢,“面。”

“快吃。”方明华把面推回周泽楷面前,心情复杂地接着问道,“是谁家的?”

“不知道。”周泽楷把整张脸都埋进了碗里,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了个谎。

“名字呢?”方明华显然不太信。

“不知道。”周泽楷沉迷吃面不可自拔。

“那你到底知道啥?”方明华气得拍桌。

“......”周泽楷终于舍得从碗里抬起头,他盯着明显有些生气的方明华思考了一下,道:“Byford。”

方明华花了足足五分钟去思考Byford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等他恍然想起自己曾经在老婆送他的内衣上看到过这个牌子时,周泽楷早已趁着这五分钟的时间吸溜完了面条,把脏碗往水槽里一丢,逃也似的窜出了家门。

“妈的,兔崽子。”方明华爆了句粗,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自己已经来不及了,只得收拾收拾匆匆地出了门。结果在路上,方明华越想这事儿越生气。

方明华承认自己对周泽楷的了解还不够,他跟周泽楷接触的日子不算长,满打满算也就半年多。周泽楷在枪械方面的天赋就是方明华发现的,对周泽楷的提拔和培养也是在他的授意之下进行的。这小半年来方明华不仅是将周泽楷当作弟弟一样在养,同样也是作为轮回的接班人在看待。然而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培养的周泽楷有一天也会开始谈恋爱,还是紧随潮流地搞起了断袖,关系甚至都已经进展到知道对方内裤牌子的地步了。

方明华望着车窗外的夜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这事儿得查。

 

诚然周泽楷一直期待着和江波涛的再次相遇,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的重逢会是这样的一副光景。

事情的开端很简单,周泽楷被指派去干掉对家的一名精英分子顺便窃取一份资料,好巧不巧,这个对家就是江波涛所在的贺武。

周泽楷乍听到这任务的时候心情是日狗的,万一这要是让他去杀江波涛,他完全下不去手啊。本想推了不做的周泽楷权衡再三,还是答应了下来:就算他不做,轮回也有其他人会去做,与其让江波涛死于他人之手,还不如死在他手里好一点。

不过好在等他拿到资料的时候发现目标并不是江波涛,这让他实打实地松了一口气。

说不定有机会能远远地看他一眼呢。周泽楷这样想着,拉起了卫衣拉链遮住了脸。这个月初的时候就已经入了秋,人体已经能渐渐地能感到些凉意了,所以周泽楷这副装扮倒还不算奇怪。然而在街上要是走着一个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从上到下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人,而且他还不是为了躲狗仔的明星的话,那着实是太可疑了。

更何况还是在人迹罕至的废弃工厂里。

周泽楷早就注意到有这么一个人跟他盯着同一个目标,只不过对方似乎一直没有发现周泽楷的存在,而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他自己的计划。周泽楷也乐意有这么一个对手来帮他除去一切障碍,于是他一路跟着这个已经挟持住目标的可疑人来到了这个位于郊区的废弃工厂里。

不过周泽楷肯定是小瞧了这位敌人的敌人。

为了不引起对方的警觉,周泽楷在外面等了三分钟才进入了工厂。显然周泽楷打算如神兵天降一般地出手去劫取成果的如意算盘没有打响,那人其实早就发现了周泽楷在跟踪他,于是他做了个小埋伏,打了周泽楷一个措手不及。

周泽楷的反应速度异乎常人,在匕首凌冽的寒光乍现的瞬间朝着侧面一个滑步,躲开了这劈头而来的一刀。对方见这一击未中也不气恼,立刻调整节奏再次贴身而上,还未等周泽楷拔出枪,冷利的匕首就已然破空而来。周泽楷来不及多想,将手中的M92斜刺着往上一挑,以进为退地挡下了这一刀。刀枪碰撞间,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响,周泽楷也来不及去查看。

对方这时已经知道他使用的是枪械,自然是试图以匕首的贴身优势去压制周泽楷,所以对方一步不落的紧贴着他。周泽楷从善如流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突然发难,主动用手上的M92去磕碰对方手里的匕首,对方反应不及,被周泽楷得了手,攻速慢了下来。就在这一瞬间,周泽楷抽出了另一把枪,可还没等他扣下扳机,已经调整过来的对方再次欺身而上,丝毫不将双枪在手的周泽楷视为威胁。

废弃工厂里满是铁锈和不知名的化学试剂混合在一起的奇怪味道,沉寂的浮土因为两人的交手而再次在空气中飘散沉浮着。

远程被近身本来就是大忌,不过因为周泽楷的近身枪斗术,对方也没讨到多少好处,两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些彩。这样下去可不行,周泽楷这样想着,在一个漂亮的后跳躲开挥下的匕首的同时,再次故技重施,用左手的M92去撞对方的匕首。对方知道周泽楷这一下的目的,下意识地就改变了匕首下落地路径。

周泽楷等的就是这一下,他突然就松开了握着枪的左手,M92借着惯性超前飞去,磕在对方的匕首尖上打歪了刀锋。同时周泽楷伸手抓住了对方握刀的手腕,右手上前用枪托打开他企图有什么作为的左手。周泽楷又使了点力,在像是太极推手的一拽一推间,原本是对着周泽楷的匕首,突然就转了向,结结实实地刺进了对方自己的左肩上。

“我操!”对方忍不住骂了一句,结果周泽楷倒是因为这句粗口愣了一下,随后他扒掉了对方脸上那些可疑的墨镜和口罩,等看到对方就是江波涛的时候,周泽楷也忍不住骂了一句:“卧槽!”

这他妈都是些什么狗血电视连续剧的套路!

“操,你跟着骂什么?!”显然这个时候江波涛还没有意识到周泽楷卧槽的原因,于是周泽楷体贴地拉下了自己的卫衣拉链。江波涛盯着他那沾满尘土的帅气脸庞,恶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又骂了一句:“操,快松手!痛死老子了!”

周泽楷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江波涛的手腕,赶忙松了手,手足无措地去找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可以用来代替绷带的东西。江波涛则是原地坐了下来,闭着眼睛咬咬牙,将已经刺进自己的左肩几公分的匕首拔了出来,疼得他呲牙咧嘴的同时抬头就看见周泽楷脱下了卫衣,忍不住开口:“哥,现在脱衣服好像不是时候吧?”

忙着脱衣服的周泽楷没有搭理江波涛的调侃,他又脱了一件T衫下来,揉成一团递给江波涛让他拿着止血,同时将卫衣叠好垫在地上示意江波涛坐过去。肩上受了伤的江波涛自然没跟他客气,径直挪过去一屁股坐了上去。周泽楷这个时候又蹲下来去解江波涛的衬衫扣子,满头都是汗的江波涛没忍住又开口道:“哥,不是我说,这个时候......?”

“凝起来痛。”周泽楷指了指江波涛左肩上的那个血洞,布料已经被血液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江波涛领悟到周泽楷是怕他之后脱衣服会因为布料与血液凝结在一起而痛得死去活来。周泽楷给出的理由正直无比,江波涛一边羞愧地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的思想已经被老司机给带偏了,一边任由周泽楷扒了他的上衣。

“啊......”周泽楷拿过江波涛手里的T衫想给他做一下简易包扎,结果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低声惊呼了一下。

“怎么了?”江波涛低头去看自己的肩膀,却因为视角的关系看不完全,只能隐约看到这一刀似乎正好刺在他肩上的贺武徽记上,“没有关系。”江波涛说,“别在意这种事情。”

周泽楷点点头,用匕首划开了那件T衫去帮江波涛包扎伤口,江波涛咬牙忍着痛,在短短的一两分钟里出了一身冷汗。周泽楷为他包扎完,又贴心地去帮江波涛擦脑门上的汗珠。

“你帮我个忙。”江波涛喘着粗气,抓住了周泽楷的手腕。

“你说。”周泽楷感受到江波涛正在发抖,于是任由他抓着自己,只是换了手去帮他擦汗。

“那个人在里面的房间,帮我杀了他。”江波涛似乎有些感到眩晕,他扶着周泽楷的手臂,开始控制不住语气里的颤抖。

“嗯?他是贺武的。”周泽楷愣了一下,“你也是。”

“对,但是我、我要杀了他,原因......”江波涛顿了一下,皱着眉忍受着什么不可言喻的痛楚,“等你回来我会告诉你。”

“我要资料。”尽管江波涛这会儿已经栽倒在他的怀里,周泽楷却依旧十分清醒。

“我给你,只要你想要。”江波涛埋在他胸口,低声地说着。

周泽楷叹了口气,扶着江波涛让他能够倚着一旁的柱子坐好。随后周泽楷拾起了他的枪,拉开枪栓推上了一发子弹。

 

等周泽楷沾着一身血回到那儿的时候,江波涛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了。

周泽楷看着地上江波涛脱下的衬衫和他那件T衫的碎片,头一次体会到了被欺骗的感觉。很快,工厂外隐约传来的引擎声引起了周泽楷的注意,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地追了出去,只不过还是晚了一步,江波涛那个时候已经坐上了一辆黑色保时捷的后座。

也许是余光瞥见了追出来的周泽楷,穿着他的卫衣的江波涛转过头去冲着周泽楷笑笑,然后在汽车驶离的瞬间朝他送出了一个飞吻。

周泽楷徒然地追着跑了几步,最后还是目送保时捷一路绝尘而去。

骗子。周泽楷颇为失落地这样想着,我们再次相遇了,可是你依旧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不过之后,周泽楷再也没有什么契机,会在去杀人或者杀完人的路上与江波涛再次偶遇了。

因为那个时候发生了一件震惊了整个黑道的事情:曾经处于整个地下世界顶点现在虽然稍显没落却依旧有着强大势力的嘉世,突然间将他们的扛把子叶秋扫地出门,而净身出户的叶秋在一天之后便也彻底失踪了。

有几个跟叶秋私交不错的大佬们纷纷对此表示惋惜,不过也是看在叶秋个人的面子上,对于嘉世这种自毁长城的做法,大佬们还是乐得作壁上观,顺便再趁火打劫一把的。

话说回来,这件事其实对轮回的直接影响并不大,不过它却间接导致了轮回内部一件大事的发生:长话短说,就是那个时候轮回的大佬张益玮所用非人,将蛇蝎之子当了心腹知己。嘉世的这件事情似乎是给了那人启发,并试图在轮回也如法炮制一把,张益玮因此受了重伤,在ICU抢救了六天才捡回一条命。

这六天的时间,对于轮回来说足够发生一些翻天覆地的变化了:那人迅速地反水了一把,只不过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这一切要得益于方明华的快速反应,几乎是在一天之内方明华就已经迅速地将其中的关键全部布置妥当,并将本就是作为轮回接班人培养的周泽楷顺理成章地推了出去。周泽楷也没有辜负方明华的期望,在这一场试图效仿嘉世的劣质模仿秀里表现的堪称完美。

于是在张益玮睁开眼睛的两天之后,一起都已经尘埃落定。轮回依旧井井有条地运转着,除了他们的扛把子仍旧在医院里躺着之外,这次的意外似乎并没有给轮回造成太大的影响,就像是投石入水,最初的波澜过去后又是一片平静。

三个月之后张益玮出院,虽然没有留下什么严重的后遗症,然而他的恢复状况却并不尽如人意,出于种种考虑,张益玮决定出国修养,并且正式地将轮回交给他住院期间的代理人——种种迹象都告诉他,这个叫做周泽楷的年轻人能够代替他,甚至是超越他,他会带着轮回向更加辉煌的未来前进。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新官上任的周泽楷一直很忙,忙得根本没有时间去念想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以至于方明华把江波涛领到他面前的时候,周泽楷差点儿没有认出他来。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周泽楷,那个时候的江波涛像是被人刚刚从群架现场捞出来一样,除了衣服还算整洁干净,身上脸上到处都挂着彩,额头缠着纱布,嘴角的淤青张牙舞爪地盘踞着,露着的皮肤上或多或少都贴着创可贴,右手用骨折吊带挂在脖子上,周泽楷还注意到江波涛走路的姿势也不太利索,显然是腿上的伤还没有好。

遍体鳞伤的江波涛站在周泽楷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与他见过四次的轮回大佬,然后他冲着周泽楷眯着眼睛笑出了一片温和。

他说:“你好,我叫江波涛。”

周泽楷从来没有想过江波涛会以这种样子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也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得知江波涛的名字。正在整理一沓文件的周泽楷傻站着,不知所措地看看江波涛,又看看方明华,最后他还是把目光落回了江波涛身上。

一时之间都没有人说话,气氛忽然滑向了诡异的冰点,为了打破尴尬,方明华敲了敲桌面,对周泽楷道:“小周,你不介绍一下自己吗?”

“啊?哦......”突然被点了名的周泽楷回过神来,冲着江波涛点点头,“周泽楷。”然后他转向方明华,压低了声音责备似的道:“什么情况?”

“我跟你说过了,我会在近期给你带一位副手回来。”方明华并不知道周泽楷和江波涛之间曾经有过些什么,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周泽楷需要一名副手,而在他不想担当这个职务而轮回内部又没有合适人选的情况下,方明华出于对轮回未来的考量,在多方面因素的共同影响下,选中了贺武出身的江波涛,并且是在江波涛通过他的私人考核后,这才带到了周泽楷面前。

“我不知道?”完全不知道这事儿的周泽楷一脸懵逼,而江波涛一直站在旁边安静地听着。

“那可能因为当时你没有注意。”敏锐如方明华,这会儿发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不对劲,打算先溜为敬,张口就是一套酝酿已久的托词,“我老婆要生了,我得去产房外面守着。”

“明华哥走好。”江波涛礼貌地冲着方明华微微鞠了个躬算作道别,转头就发现周泽楷眼神灼灼地盯着他——他有太多的疑问和不解需要江波涛来解答。

“嗯......”江波涛领会到周泽楷眼神里的审问意味,然后他轻巧地忽略了它,“不打算请我坐下吗?老大?”

 

周泽楷和江波涛打了一架。

虽然这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能算是打架:江波涛身上带着伤,根本没有什么反抗能力。周泽楷揪着江波涛的领子把他摁在地毯上,他们之间的距离足够近,近到彼此的呼吸能够交融出一片湿漉漉的水汽——事实上要不是周泽楷随后结结实实地揍了他一拳,江波涛真的会以为周泽楷是想给他一个久别重逢的亲密长吻。

江波涛老老实实地挨了周泽楷的一顿揍,虽说周泽楷并没有下什么死力气,但是他的身上还是添了些新伤,这会儿躺在地毯上喘着粗气根本不想动弹。出了气的周泽楷一言不发的找来了急救箱,沉默地把江波涛拽起来,低着头去帮他处理那些新添的伤口。

“消气了?”江波涛问。

“嗯。”周泽楷点点头,顺手撕开一张创可贴,“手。”

江波涛颇为听话地将左手递过去,盯着周泽楷一脸苦恼地拿着创可贴,对着伤口横竖比了好久都没有想好到底该怎么贴,道:“你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周泽楷最后放弃了用创可贴,转而拿起了一卷纱布,“名字。”

“嗯?”江波涛没有反应过来。

“你的名字。”周泽楷抬起头盯着江波涛。

“......江波涛。”江波涛沉默了一下,再次回答了这个周泽楷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这就够了。”周泽楷点点头。

 

江波涛就这样顺利地加入了轮回。

而轮回的同志们对于这位从天而降的二把手表现出了最大限度的包容,即使他们的二把手在一个星期前还属于贺武。

江波涛深受感动。

前文曾经提到过,当一个人选择纹上所属团体的徽记的时候,就表明他已经对它献上所有的忠诚,而抛弃徽记的人,是被人所不齿的。道上不会有任何一个帮派团体会轻易地任用一个背弃者,更别说让他担当重任:因为你很难确定他是否会再次背叛你,毕竟人心多变,谁知道他这次的郑重承诺是否又是一句无用的废话。

很显然,江波涛是一名背弃者。

可是他还是得到了周泽楷的无条件信任和照顾——他可不傻,轮回众人能对他如此的客气,多半和周泽楷在那儿压着是有很大关系的——对此受宠若惊的江波涛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必须跟周泽楷解释清楚,即使他表示自己并不想知道。

“事实上,不是我抛弃了贺武,是贺武抛弃了我。”江波涛坐在医院的长凳上,突然对周泽楷这么说道。

“嗯。”周泽楷坐在江波涛旁边打游戏,头也没抬地应了一声。江波涛瞧见周泽楷对此没有多大兴趣的样子也不恼,他往后仰了仰,将脑袋靠在墙上,自顾自地往下说:“你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贺武正在朝最坏的方向发展,然而并没有人意识到’吗?”

“嗯。”周泽楷手指翻飞心不在焉地又应了一声。

“其实那个时候我错了。”江波涛望着医院走廊上的顶灯苦笑了一下,“那个时候的贺武已经处于最糟糕的境遇,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但是他们不说。”

“他们任由着贺武慢慢滑向不可挽回的深渊,完全不在意最后它到底会变成怎样。比起贺武的未来,他们更加在乎自己的存折上有几个零,现在想想那个时候企图拯救什么的我就像个笑话一样。”江波涛一个人笑起来,像是这件事真的是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样,“诶,你记得那次在工厂的那个人吗?那个人拿着贺武的核心资料去卖,嗯,我觉得可能就是让你去偷的那份吧。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辜负了你的信任,不过我回去之后也遭了报应。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欺负谁也不能欺负老实人,哈哈哈。”

我可不老实。周泽楷这样想着,开始了新一局的游戏。

“也许是我对他们的干预太多了,让他们感到厌烦了吧。毕竟那个时候的我太天真了,而且也不是什么对贺武不可或缺的人物,于是我就被驱逐啦。诶,你别说,那帮孙子下手真狠,原来一起喝酒划拳的时候不觉得,妈的,揍人的时候手劲还真大。要不是明华哥及时找到我,估计这个时候我大概早就上头条了吧,标题,嗯,我想想......大概是‘男子遭痛殴无人管惨死路旁,凶手下落不明警方正在追查’吧。”

“可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上次在工厂的那一刀扎在徽记上,伤好了之后留了疤,徽记都已经看不清了。这次轮回徽记我得找个好地方纹,免得又重蹈覆——”

“江波涛。”周泽楷听够了这样让人心头发紧的絮絮叨叨,终于开口打断他。

“怎么了?我很烦吗?”江波涛转过头去冲着周泽楷笑笑,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意味。

“到你了。”周泽楷摇摇头,用下巴指了指诊室外悬挂的显示屏。

“你不说我都没注意。”江波涛站起来,略微伸展了一下身子,“但愿拆了石膏这只手还能举起来吧。”

“能的。”周泽楷也站起来,顺手把发烫的手机丢进裤子口袋里,紧接着他突然拉住了正迈步往诊室走的江波涛,给了他一个来自背后的温暖拥抱。他们的心贴的如此近,这样的踏实和安全感突然袭击了江波涛,他突然就失去了所有力气,江波涛从善如流往后靠了靠,将自己的所有一切全部交给了周泽楷。周泽楷用尽了全力地抱着他,他在江波涛白皙的后颈上落下一个轻吻,随后周泽楷附在江波涛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你可以,纹在这里。”周泽楷说。

 

 

 

 

【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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