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江，黑道趴
· 补档，全文2W5+
· 游戏图解在最后
鉴于方明华陪着媳妇休了产假，周泽楷和江波涛不得不为了一些愚蠢的账目问题亲自出马。两人在轮回的几处地下赌场来回奔波了好几趟，直到三个小时前才算是把事情圆满解决。
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合过眼的周泽楷这才拖着困到爆炸的江波涛回了家，俩人连澡都没力气洗，进门就直扑卧室，钻进被窝倒头就睡。结果睡到一半，也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就开始玩命的响。
终于，周泽楷还是无法无视那越响越起劲的手机铃声，他缓缓地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手，在床头柜上胡乱地摸索了好几下才把这个响个没完的小玩意抓在手里。
夜晚的凉意顺着被子被扯开的缝隙偷溜了进去，原本窝在周泽楷怀里酣睡着的江波涛无意识地哼哼了两声，随即便把整张脸都埋进了周泽楷温暖的颈窝里。
周泽楷还没来得及接通电话，那烦人的铃声便戛然而止，夜晚重归于宁静，周泽楷也懒得去看究竟是谁大半夜的打电话过来扰人清梦，就这么握着手机又要睡过去。
然而这铃声诚心要与他作对似的，刚消停没几秒就又响了起来，根本不想睁开眼睛的周泽楷凭着直觉一通瞎按，倒还真被他给接通了，电话那头是方明华：“江波涛，你还知道接电话。”
“哥，是我。”睡意正浓的周泽楷低声纠正了他。
“那正好，咱们档口快被人端了。”方明华的声音听起来颇为焦躁，“车已经派过去了，半个小时到你们楼下。”
周泽楷机械地应了一声，他其实根本没听清方明华说了啥，困意使他的各种感观全都迟钝的一塌糊涂。方明华听出周泽楷是在随口糊弄自己，便没好气地对着窗外的夜景翻了个白眼，说：“你把电话给小江。”
听罢，周泽楷又闭着眼睛伸手去推江波涛，半梦半醒间的江波涛发出了一个代表疑问的音节，为图省事的周泽楷直接伸手把手机扣在了他的耳朵上。
“江波涛。”方明华的语气已经非常不耐烦了，“有车去接你们，你们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清醒清醒。”
“哥，我们困，什么事就不能明天再说吗……”江波涛的声音黏哒哒地粘连在一起，呼吸间全都是倦意。
“我帮侬讲，档口碰见赤佬了，点名要小周去跟伊白相。侬俩噶头困嘛，再困我请侬俩吃生活！”说完，气得都飙出口音的方明华便恶狠狠地把电话给挂了。
对此不以为意的江波涛晃晃脑袋把压在耳朵上的手机甩落在床上，仍旧埋头去钻周泽楷的颈窝，周泽楷下意识地也把人往自己这边搂。
大约几十秒之后，电话铃声又在两人之间炸响，打来电话的还是方明华：“江波涛，你再不起床我就把你最喜欢的那套江景平层卖掉。”
“嗯，知道了，我这就起。”江波涛闭着眼睛满口答应，身体却实打实的是被床和周泽楷给封印住了，根本动不了一分一毫。
颇为了解两人的方明华在半分钟后再次打来了电话，只不过这次他的语气柔和了很多：“你俩不用来了，我决定让远远去跟赤佬玩斗地主，是赢是输全都听天由命吧。”
“好的哥，辛苦了哥。”迷迷糊糊的江波涛又一次丢开了手机，然后他在即将陷入梦境的瞬间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嗯？”尚在浅眠的周泽楷被“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江波涛弄醒了，他半眯着眼睛，不解地看向开始慌慌张张套衬衫的江波涛。
“小周，快起来，轮回完蛋了！明华哥要放吕泊远上赌桌！！”
周泽楷也醒了。
吕泊远其人，是一个奇人。
号称斗地主从来拿不到花牌，打麻将从来凑不出刻子，玩飞行棋从来骰不出六点，就连玩个UNO都死活丢不掉最后一张卡。
然而你要说吕泊远是幸运E也着实是冤枉了他，吕泊远玩抽签猜拳抛硬币之类的倒是从来没输过，次次都能摆脱当冲头去埋单的命运，你说神奇不神奇？
扯远了。
总而言之，吕泊远就是个被赌博之神所抛弃、却又被奇怪的幸运女神所垂青的这么一个人。
所以当方明华放话说要放吕泊远上赌桌的时候，周泽楷和江波涛才会吓得什么瞌睡都醒了，草草打理了一下便急匆匆地往楼下冲，然后不可避免地被凌晨凛冽的寒风吹成了狗。
“你说明华哥为啥不把地点告诉我们，我们可以自己开车去啊。”江波涛缩脖子打了个冷颤，开始后悔临出门前没有拿上围巾。
“疲劳驾驶，危险。”周泽楷看着江波涛被冻得通红的耳朵尖，忍不住就搓热了手心去给他捂耳朵。
“你别说，我现在特清醒，都是被远远给吓得。”被暖了耳朵的江波涛吸吸鼻子，得寸进尺地就想把冰凉的双手也找个暖和的地方放，结果被周泽楷眼疾手快地躲开了。
其实他俩心里都清楚，明知吕泊远赌运一塌糊涂的方明华多半是在以此吓唬他们，然而谁也不知道等不到人的方明华是不是会破罐破摔，当真把吕泊远丢上赌桌，然后将属于轮回的每一条裤衩都输给对方。
这样忐忑的心情持续了近十多分钟，期间冷得直跺脚的江波涛一直试着想把自己的手塞进周泽楷的后脖子里，可惜多次尝试未果，只能选择放弃。赢了这场“后脖子保卫战”的周泽楷满意地拉过江波涛的小凉手，喜滋滋地揣进了自己兜里。
约摸着又过了两分钟，终于有一辆黑色的揽胜驶入了两人的视线之内。等车驶近了一瞧驾驶员，江波涛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方明华电话里的说辞的确是在吓唬他俩——来接他们的正是吕泊远。
“老大，江哥。”嚼着口香糖的吕泊远朝两人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远啊，你可快把我们吓死了。”车上暖气开得很足，一身寒意的江波涛顿时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而周泽楷可就实在多了，仗着后座位置够宽敞，直接往江波涛大腿上一躺，闭着眼睛就开始补眠。
“啊？我做啥了我？”并不知道自己被方明华狠黑了一把的吕泊远一脸懵逼。
“没事，快说说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江波涛伸手帮周泽楷拽了拽衣摆，生怕他会在温暖的车厢里凉了肚子。
“据说是有个红人把咱们档口端了。”仗着深夜路上车少，吕泊远一脚油门直接飙上了一百二码，“他赢得太多了，恰巧前两天又在查账，场子里暂时兑不出那么多现金，他就说想跟老大赌一场。”
“赢了多少？”
“具体数额我不清楚，不过连正在陪嫂子休假的明华哥都惊动了，我想应该是笔巨巨巨巨巨款。”
“哪个档口啊？”话音刚落，江波涛就顿悟似得自问自答了：“哦，三十二楼的那个。”
“……对啊。”被堵了一下的吕泊远点点头。
“我这困得都神智不清了，不行我得再睡会儿……”江波涛揉揉鼻梁，温暖又舒适的空调风吹得他上下眼皮再次打起架来。
“睡吧，到了我叫你们。”吕泊远伸手把车内光线调暗了一点。
轮回拥有数十家地下赌场。
说是地下赌场，可确实位于“地下”的档口也只有两个：一个位于老城郊区，是早期轮回发迹的地方，尽管现在这个档口已经不怎么盈利，但是为了某种情怀，历任的轮回大佬们都一直都保留着它；另一个位于新城城中，是周泽楷在某次赌局中赢来的场子，这个档口的对面就是地方检察院，虽然明目张胆地搞“灯下黑”非常刺激，然而为了稳妥起见，江波涛已经在着手准备将它倒卖出去。
除了这两个真正的“地下”赌场，轮回的其他档口全都在地上，特别是在一些高档酒店里，轮回或多或少都有包层，这些地方多被包装成了什么“休闲沙龙”“私人会所”，可内里却实打实是在做着赌博的生意。
这个位于某大厦三十二楼的“休闲会所”虽然不是轮回现有最大、最高档的赌场，却是近年来最赚钱的一个，每晚的利润几乎都在六位数以上。
这个档口要是被人端了，虽然对轮回来讲算不上损失惨重，但也会膈应得方明华好几天吃不下饭；要是方明华吃不下饭，就意味着周泽楷和江波涛会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好日子过；一旦周泽楷和江波涛没有好日子过了，轮回的其他骨干成员也别想舒坦；连骨干成员都过的不舒坦了，那在其下的下属们也自然会倒大霉。
为了避免这种奇妙的“多米诺效应”的发生，轮回上下说什么也不能把这个档口拱手送人。
周泽楷觉得人最累的时候并不是连续的熬夜，而是连续熬夜后刚休息一会就又被吵醒。
哈欠连天的周泽楷不情不愿地拽了江波涛的衣摆往电梯口挪，江波涛也是睡眼惺忪脚步虚浮，恨不得能够立即躺下，强烈的疲惫感导致他们在等待电梯上行的几十秒内迅速地倚在一起，企图争分夺秒地再眯上那么一会。
于是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恨铁不成钢的方明华差点把手里的手机砸他俩脸上。
“醒醒，轮回要完蛋了。”方明华伸手拍拍轿厢壁，成功地让两人睁开了眼。
“哥。”江波涛抹了抹眼角的生理盐水，冲着方明华点点头，而周泽楷刚张嘴，就把已经到嘴边的招呼变成了一个绵长的哈欠。
方明华上下打量了一番他俩，脸上的表情愈发痛心疾首：“你们就这样过来撑场子？”
“啊？不这样还能怎样啊？”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的江波涛反问道。
“……我觉得远远都比这个时候的你们靠谱。”方明华说着，毫不留情地就去摁电梯的关门键，直吓得江波涛瞬间清醒，赶紧扑上去制止他：“哥！哥！我们醒了！醒了！”
方明华看看抱着自己手臂的江波涛，又看看旁边拼命点头的周泽楷，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你们累，可是出了这事我也没办法，那瘪三硬是要小周来。”
“道上的？”周泽楷揉揉脸颊，极力地调整着状态。
“不知道，是个生面孔。”方明华偏偏头，后面有个侍从打扮的年轻人就先行一步离开了。
“是红人还是老千？”江波涛问。
“不清楚，吴启他们正在查监控。我等你们来的时候也去瞟了两眼，不像是出千。”方明华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至少我没看出来。”
“玩什么赢的？”江波涛再问。
“据说先玩了几把轮盘，之后就一直在牌桌上。”
“赢了多少？”
方明华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伸手比了个数字，淡定如周泽楷都免不得咽了咽口水。
“……这里面肯定有鬼吧？”江波涛相信没有任何人可以不靠千术而在赌桌上常胜不败，更何况对方坚持要让周泽楷出面与他赌一把的做法，使得江波涛坚信其中必定有诈。
想到这里，江波涛忍不住转头看向周泽楷，却看到他一边偷眼盯着方明华的动向，一边捂着嘴悄悄地打了个哈欠。
“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可以确定，这瘪三是冲着小周来的。”方明华在“休闲会所”的大门口停下，满脸严肃地嘱托道：“千万小心。”
瞬间假装无事发生过的周泽楷板着脸点点头，江波涛忍了一下，才算是把笑意憋回了肚子里。
然后方明华从旁退了一步，江波涛走上前去为周泽楷推开了门。
到了这会儿江波涛才算是知道，方明华先前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痛心疾首的表情了。
很显然，场内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会所大门的突然开启，那些围在场中某张赌桌四周的客人们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站在门口一脸淡然的周泽楷，而他身后的江波涛却在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鉴于这个档口的定位是“高级休闲会所”，莅临的所有客人全都是正装出席。在一片光鲜亮丽的性冷淡风格的映衬下，穿着无比随意的周泽楷和他就显得异常格格不入。
虽然周泽楷的确能将这一身白T衫，灰外套，水洗牛仔黑板鞋的休闲装扮穿出黑帮老大的气势，然而比起眼前这些西装革履的客人们，他倒更像是不小心开错了门的迷路青年A。
从不在意这些细节的周泽楷坦然地顶着所有人或诧异或困惑的目光往里走，而一向讲究“输人不输阵”的江波涛则躲在门外悄咪咪地把穿在衬衫外的开衫卫衣给脱了，又强征了吕泊远的西装外套披在肩上假装自己很潮很酷炫，临末了又以指代梳拯救了一下那乱翘的刘海，这才施施然地进了场子。
那个害得周泽楷和江波涛没法踏实补眠的罪魁祸首正神采飞扬地坐在桌前与孙翔以及另一个客人玩斗地主，那是个看起来比江波涛还要小那么一两岁的年轻人，穿着一身得体的浅灰色衬衫，西装外套被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年轻人应该是能够注意到周泽楷进来的，然而他却一直等到周泽楷都快走到面前的时候，才装作刚瞧见他似的起身招呼道：“哎呀，您终于来了！咱们普通人想见上枪王一面可真不容易！”
本还想和他握握手的周泽楷在那一瞬间就改变了主意，他全然无视那人伸出的右手，面无表情地在众人的耳语声中坐到了赌桌对面，然后周泽楷盯着面露不悦的年轻人，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哈欠。
一时之间场面有些尴尬，年轻人死死地盯住了周泽楷，嘴角微妙地抽动着。
“事实上，我觉得在凌晨一点半见任何人都不容易。”落在周泽楷身后几步的江波涛踱到了年轻人面前，礼貌性地冲他笑笑，“你好，我是江波涛。”
江波涛的适时出现无疑是缓解了些许气氛，年轻人飞快地整理了一下表情，故作友好地与江波涛握了握手：“我姓田，单名一个辉字。”
“幸会幸会。”再次摆出假笑的江波涛无意间注意到旁边孙翔异常凝重的脸色，而另一位客人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估计两人在斗地主的时候都输了不少。胳膊肘一向往里拐的江波涛忍不住就乜了一眼田辉握在手里的牌，对5对Q四个A外加一对大小王，想来这局不管怎么打，孙翔都输定了。
“牌不错。”江波涛收回目光的同时也放开了田辉的手，主动结束了这场装模作样的客套。
“一点打发时间的消遣，毕竟等人实在是太无聊了。”坐回原位的田辉耸耸肩，顺手丢出一对5。
“对8，你让我打完这一局。”孙翔的后半句话是冲着想收拾收拾赶紧切入正题的方明华说的，尽管他已经从江波涛的话里意识到自己败局已定，可是孙翔还是想赌一把。
深知孙翔秉性的方明华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
不怎么想关注牌局的周泽楷坐在椅子上，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块昏昏欲睡的背景板，而半倚着座椅扶手的江波涛则盯着赌桌上的某个点努力瞪大了眼睛意图保持清醒。
牌局结束的很快，江波涛听见赌桌那头孙翔忿忿地骂了句娘，一抬头就看见他将手里的几张百元大钞摔在桌上，泄愤似地踹倒了椅子后就拨开人群头也不回地走了。而另一位作陪的客人也是连连叹气，将钱包里的所有的现金都掏出来递给了满脸春风得意的田辉。
“给孙翔转笔钱吧。”江波涛瞧着田辉面前成摞的纸币，略微俯了身子低声与周泽楷说：“我估计是把零花钱输完了。”
倚在他身旁差点儿就睡过去的周泽楷应了一声，迷迷糊糊地摸了手机就准备给孙翔转账。结果周泽楷实在太困了，本想转八千过去的他没能注意到自己到底按了几个零。于是乎在收到这沉甸甸的八十块爱心资助后，犹在气头上的孙翔当即给周泽楷回了十几个比中指的表情。
只不过周泽楷并没有对孙翔的愤怒做出任何的回应——赌桌那一头的田辉已经笑吟吟地看了过来，相比于自家小孩闹脾气，还是先解决眼前这个大麻烦比较好。
于是两人隔着个赌桌，在宾客们的交头接耳中相视无言。
田辉不说话，是因为他妄图以这种高傲的姿态，来彰显自己的游刃有余与稳站上风。而周泽楷不说话的原因则简单许多：懒，和，困。
只不过他俩就这么傻坐着“深情对视”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总归还是要有人站出来打破沉默，这种事情江波涛做的太多，自然也不差这一回：“田先生，我们已经应邀前来，你想怎么样，就直说吧。”
“那当然是与‘枪王’赌一把。”田辉说着歪歪脑袋示意了一下，一直站在他身边充当保镖的男人从西装里掏出一把枪放在了桌上。见田辉亮了家伙，宾客间又是一阵嘈杂的议论，有几个胆小的便先行离开了，而更多的人则留了下来，他们出于某种奇妙的心理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田辉究竟想与周泽楷赌些什么。
江波涛在瞧见那是一把左轮手枪后，心中就有了预想：无外乎就是俄罗斯轮盘这种人命博弈。
果不其然，田辉在下一秒便提起了这种玩命的游戏：“来一局俄罗斯轮盘怎么样？”
周泽楷板着脸看了田辉几秒，然后他开口说了进场后的第一个字：“哥。”
那边嘴角都快裂到耳朵边的田辉闻言竟然愣了一下，显然是会错了周泽楷的意思，然而还没等田辉做出任何反应，那边的方明华倒是先应了：“田先生请您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开支票，您拿上就可以圆润地离开了。”
“等、等一下？！你们这、这是什么意思？”田辉诧异的舌头都打起了结，信心满满的他根本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以至于他都忽略了方明华最后的嘲讽。
“田先生，我希望你能明白一点。”江波涛坐在扶手上翘起了二郎腿，“你今晚赢走的钱固然多，但轮回根本不会因此完蛋，我们不会为了这点破事就拿大佬的命与你赌。”
“那你们为什么来了？”田辉盯着江波涛挑挑眉。
“其实，你要是早说你想玩命，我们才不会过来。”江波涛耸耸肩，“被窝里多舒服呀，是吧？”
江波涛说着低头去瞧周泽楷，结果越看越觉得他没打理的刘海不怎么顺眼，一时没忍住就伸手给拨顺了。秒秒钟都能睡过去周泽楷完全不在意江波涛做了什么，他只是微闭着眼睛呓语般地又叫了一声：“哥。”
“等一下，送支票本不要时间啊？”方明华握着手机不耐烦地乜了过来，江波涛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赶紧把话头又引向田辉：“田先生你还有其他事情吗？”
涨红了脸的田辉看看方明华又看看周江二人，嘴角抽动了一下最终还是垮了肩膀：“好吧好吧，咱们赌点别的。就......”他沉吟了几秒，将目光投向手边刚刚斗地主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扑克牌，“玩牌吧，这个可没有生命危险，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果然。”江波涛嘀咕了一句，周泽楷自然领会到了他的意思：田辉在牌桌上赢走了场子里所有的钱，将他俩引来后，先是以搏命的俄罗斯轮盘混淆视听，他其实早就预见到轮回方面会拒绝这个荒唐的赌局，所有的失望和诧异全都是演出来的，田辉做这些拙劣表演的全部原因，只不过是为了在最后能够顺理成章地再次提出以扑克为主体的赌局。
“肯定有诈，赌不赌？”江波涛低声问周泽楷，虽然他知道自己是多此一问。
“赌。”周泽楷从不惧怕这些阴谋暗算，更何况他现在困得要死，只期望着能够早点结束，和江波涛重新躺回那温暖舒适的床铺里。
“好。”江波涛掏出手机一边发讯息，一边问道：“我们赌。但是我想多问一句，田先生，你用什么筹码跟我们赌？”
“嗯？”田辉被江波涛问得一愣，他摊手比划了一下整个场子，“我今晚赢的还不够吗？”
“不够，我们大佬的出场费很贵的。你还得赌点别的，比如......”江波涛笑着摆摆手指，故意拖长音调卖起了关子，“你的后台是谁。”
“没问题。”田辉看起来信心满满，丝毫不觉得自己会输，“当然你们也得赌点别的。”
“这是自然，礼尚往来。”江波涛低头飞速地瞥了一眼收到的讯息，顺手将手机递给周泽楷，“你想要什么？”
赌桌那头的田辉毫不犹豫地指向了江波涛。
“你的位置。”
田辉的口出狂言激起了宾客间又一阵的喧哗，人们惊叹于田辉的野心勃勃——又或者说是狂妄自大——他们低声地猜测着田辉的来历与后台，讨论着今晚赌局的输赢。站在宾客之中的方明华甚至听见有人悄悄开了局，赌徒们正在赌接下来赌局的输赢。
反观宾客们热火朝天的窃窃私语，江波涛的表现可以说是淡定的近乎反常。
江波涛盯着田辉看了几秒，然后从容地摸出烟盒给自己点上了一支女烟，淡雅的玫瑰香气伴着他徐徐的吐息，将那一小片空气也晕染出了些许甜香；疲惫不堪的周泽楷窝在椅子里摆弄着手机，鼻尖若有似无的尼古丁味道惹得正在戒烟期的他咂咂嘴，忍不住就往江波涛的方向又挪了些；就连一向习惯性操心的方明华也对田辉的狮子大开口表现的不甚在意，这便使得属于他的那份泰然自若在宾客们哄闹的衬托下变得格外冷漠。
对于没有看到轮回实权掌握者中任何一人的惊愕神情，本以想冷嘲热讽一番的田辉不免觉得有些遗憾和愤怒——他觉得自己遭到了羞辱。特别是作为他此行目标的江波涛，他是如此淡然地坐在周泽楷身侧抽着烟，似乎刚刚听见的只不过是个笑话。
估摸着田辉的敌意和不满情绪即将到达顶点，有意要刺激他的江波涛这才慢悠悠地开了口：“田先生，我的位置可不好坐。”
江波涛在这个时候主动抛出话题，引得所有宾客的注意力又转回了田辉身上。为了在这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维持自己胸有成竹的骄傲形象，田辉不得不将所有的怒火硬生生地憋回肚里。
“这可不一定。”田辉状似随意地往后靠了靠，他已然明白过来江波涛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玩弄他的情绪，以期盼着他会因此而露出什么破绽。
“好哇，那就我们就赌这个吧。”江波涛嘬了一口烟，豆大的火点在他指间亮了又熄，“如果你赢了，这个场子以及我的位置全部属于你，你来做轮回的二把手。当然，如果你输了，还请一无所有的田先生务必在被扫地出门前，好好跟我们聊聊你的后台。”
“没问题。”田辉注视着赌桌那头的周江二人，竟然在眼底流露出了些许怜悯：天真又可怜的家伙，我的胜利早就注定，这个“手法”你们永远无法看透。
“小周这样可以吧？”见田辉毫无疑义，江波涛象征性地去询问周泽楷的意见。
“嗯。”周泽楷应了一声便伸手去环了江波涛的腰，顺带着将手机塞回他的口袋里。江波涛好气又好笑地拍拍周泽楷的手臂，换来了一个更加用力的拥抱。
“那么赌局就此成立。”半侧着身子的方明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看上去似乎是要出门打电话的样子，“我还是先去把支票准备好。”
“辛苦哥。”江波涛冲着方明华点点头，后者拨开宾客径直出门去了。
轮回竟然能够如此大方的将江波涛的位置放上赌桌作为彩头，实在是让在场的所有宾客全都大跌眼镜，各种交头接耳的声音叠加在一起，吵闹得让人仿佛置身于菜市场。
“安静。”把脸埋在江波涛腰际的周泽楷突然开口说道，然而并没有任何人搭理他，场子里仍旧充斥着各种胡乱的凭空猜测，于是周泽楷抬起头又说了一遍：“安静。”
这回总算有人注意到了看上去有点不高兴的周泽楷，几秒后，所有人都在枪王带着些许怒意的目光扫视下，识相地闭上了嘴。
相比于那些置身事外的宾客们的瞎操心，周泽楷一点都不担心将轮回二把手的位子拱手让给田辉。
也许在外人眼里看来，这个位子的含金量比他的还要高得多的多——毕竟轮回上下的所有事宜几乎都是江波涛这个二把手在操持——然而他们都是错的，轮回二把手的位子其实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江波涛，以及周泽楷赋予江波涛的绝对信任。
因为只要周泽楷愿意，架空二把手的权力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所以就算田辉真的通过今晚的赌局谋取了江波涛的位子也不要紧，轮回只不过会多出一个空有其名的二把手，并不会有任何其他影响。
江波涛就是深谙这一点，才会放心大胆地遂了田辉的愿，将自己的位子称斤算两的摆上赌桌。
可惜田辉聪明一世，却没能想到这其中的关窍，只是一味沾沾自喜地觉得自己赢了赌局就能在轮回上下呼风唤雨，成全幕后老板的所有龌龊。不得不说，田辉才是几人中最天真的一个。
“要清场吗？”江波涛低头问道。
耳根子重归清净的周泽楷又恢复了先前的那副困倦样子，面对江波涛的询问也只是无精打采地摇摇头，然而下一秒他就出其不意地对着江波涛还夹在指间的女烟伸出了罪恶的爪子。
无奈江波涛反应速度实在太快，周泽楷的这次偷袭啥都没捞着。
“戒烟期。”江波涛耀武扬威地冲着周泽楷摆摆手指，“想都不要想。”
“啧。”周泽楷不耐地抓抓刘海，决定将气全都撒在田辉身上：“要怎么赌。”
“对啊，田先生你想怎么赌？”仗着周泽楷还环着自己，艺高人胆大的江波涛坐在狭小的扶手上晃起了腿，“总不会是斗地主吧？”
被无视多时的田辉见俩人终于想起了自己，不由得冷哼了一声，说话的语气也愈加阴阳怪气：“当然不会，我这里有一个新游戏。”
田辉为今晚的赌局设计了一个颇为复杂的新游戏。
游戏以扑克牌为主体，每人每局五张暗牌，开场由抛硬币决定攻击方，攻击方可以翻看自己的五张牌，并从中选出两张作为攻击牌，用来攻击防守方放在最左和最右的两张扑克。攻击方式为比大小，采用A最大2最小的比较形式，牌面数值相同时则比较花色，即♠＞♥＞♣＞♦。一旦攻击成立，则防守方损失这张扑克，如若攻击失败，则防守方仍旧持有这张牌。在两次攻击全部完成后，比较双方所持有扑克牌的数值之和，攻击牌无论成功失败都不算入攻击方持有牌中，数值接近27的为获胜方，数值相同时则比较所持♠扑克牌的大小，如一方没有♠则按之前的花色大小顺沿，同花色牌中较大的一方为胜。
“27？”周泽楷嘀咕了一声。
“小周觉得有问题吗？”江波涛俯身道。
周泽楷摇摇头，“有备用。”
是啊，既然田辉处心积虑地谋划了今晚的一切，那么就算他们对这个有着繁琐规则的赌局提出异议，想必田辉也准备了好几套备用方案。与其在这种事情上折腾，还不如就顺着他的意思进行赌局，早点收工回家睡觉才是正事。
明白周泽楷意思的江波涛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看样子这游戏得玩好几轮，那么到底怎么样才算赢呢？”
“哦，不好意思，我刚刚还没有说完。”田辉指着先前丢在桌上的左轮手枪，脸上带着一种让人十分不爽的笑意，“在扑克游戏里输的一方对着天花板打一枪，它在谁的手里响了，谁就是输家。”
“唆哈比大小二十一点，现在又加进了俄罗斯轮盘，这赌局还真是复杂。”江波涛揶揄着弹了弹烟灰，“不如先试玩一局，让我们再领会一下规则。”
“当然可以。”田辉耸耸肩。
江波涛抬抬下巴示意了一下，一直站在旁边待命的荷官即刻上前熟练地洗起了扑克，很快便各有五张暗牌放在了周泽楷和田辉的面前。
“既然是试玩，那么攻击方就由枪王来做吧。”田辉说着便将自己那五张牌中最右和最左的两张推到了前面。
面对田辉的谦让，周泽楷根本不客气，直接拢过牌看了一眼，江波涛自然而然地也凑过去看。那五张牌分别是♦4、♣6、♦9、♠J和♥Q，周泽楷将加起来正好等于27的三张牌留在了手里，把♣6与♦9作为攻击牌牌背朝上地推到了前方。
尽管周泽楷的胜局已定，江波涛却隐隐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在攻击回合中，周泽楷的♣6对上了田辉的♠A，攻击失败，田辉保留了这张♠A；周泽楷的♦9对上了田辉的♣5，攻击成功，田辉损失了这张♣5。
两次攻击完成后，周泽楷手里留有的是三张正好等于27的♦4、♠J和♥Q。田辉所持有的是三张还未翻开的暗牌与一张♠A，总计是四张。
江波涛盯着田辉慢慢地将剩余的三张牌翻开，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个多重赌局的复杂性与不确定性。
田辉所剩余的三张牌分别是♥K、♦5与♣8，13+5+8等于26，与27差1，然而在加上因为周泽楷攻击失败而保留下来的♠A之后，田辉最终持有的扑克牌的数值为13+5+8+1等于27。
鉴于两人所持牌数值之和相同，则开始比较所持♠扑克牌的大小。不用说，周泽楷的♠J输给了田辉的♠A。
这局的赢家是田辉。
预料中的胜局突然变成了败局，周泽楷显得有些不悦，他同样也明白过来这个赌局并不仅仅只是比比大小做做加减法而已。
“这个游戏很好玩对吧。”田辉再次摆出了那种显得自己游刃有余的高傲姿态，他略微站起身来拿走了桌上的左轮手枪，“希望接下来，枪王大人能够认真地跟我赌。”
周泽楷冷眼看着田辉亲吻了手中左轮的枪口，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对着天花板扣下了扳机，子弹怒吼着嵌进天花板里，被击碎的混凝土碎片窸窸窣窣地掉在赌桌上，枪响过后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因为，枪真的会响。”
周泽楷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田辉嬉笑的脸，田辉把玩着手里的枪，同样也在观察着周泽楷，两人又恢复到了最初相视无言的状态。
坐在周泽楷身侧的江波涛掏出手机发了条讯息，然后无比淡定地转过脸打了个哈欠。
注意力全在周泽楷身上的田辉轻易地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些不大对劲，他的面部肌肉正微微地抽动着，原本紧抿着的嘴角也有些松动，眉头也不自觉地蹙在了一起，看起来周泽楷像是在极力地隐忍着什么。
田辉想当然地将这些轻微的面部活动归功于周泽楷刻意隐藏的怒火，他其实并不担心惹恼周泽楷，就像江波涛先前玩弄他的情绪希望他露出破绽一样，田辉也盼望着周泽楷会因为愤怒而丧失应有的理性与冷静。
真正的赌徒都明白，骄兵必败并不是一句无用的古语。不管开什么局——特别是牌类赌局——只要上了赌桌，冷静的头脑会比你手边堆积成山的筹码重要百千万倍。
毕竟赌博不仅是赌手气的好坏，更是一场激烈的心理博弈。
你要与对手赌，更要与自己赌。而彩头越大，这场只存在于脑海中的三角斗争便会越激烈。
大家都懂得这个道理，然而人的心理是很一种奇妙的存在，无数的赌徒仍然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赌桌上失去自己本应保有的素质，愤怒、惶恐、绝望，赌徒们本就极易动摇的理性被这些负面情绪轻而易举地掰倒击碎，并毫不留情地将它转变为失败者的血泪。
田辉饶有兴趣地仔细观察着周泽楷的一举一动，他要将今晚所有的一切全都烙印在脑海中。
今晚将是他迈向辉煌未来的第一步，他的野心绝不只在轮回，江波涛的位子于田辉来说不过是个跳板，他要借此一步步地往上爬，最终君临整个地下世界的顶点，让所有曾经轻视鄙夷过他的人俯首称臣。
也许现在这些话听起来会引人发笑，然而田辉早就在心中规划好了全部，他会按着预定计划，将这个属于小人物的痴心妄想变成无法改变的现实。
田辉忍不住开始期待，他想知道当赌局结束之后，作为一名失败者，周泽楷那张俊俏面庞上究竟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愤怒？懊悔？抑或是自责？
田辉相信，到时周泽楷不管露出那种表情，都足够他愉悦上好一阵子了。因为他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将所有人都拖入这个庞大的骗局，他已经为此耗费了半年光阴，也付出了无数的辛苦，只是为了能够跨出这迈向顶峰的第一步。
这一步不容许失败。
兀自遐想了许多的田辉带着一抹不屑的笑意又去看周泽楷，他还想多看看冷面枪王那强忍怒火的表情。周泽楷的确是在忍耐着什么，只不过那并不是怒火，而是困意。
周泽楷很困。
哪怕有刚刚猝不及防的败局以及近距离炸响的枪声为他提神，然而坐在周泽楷身侧的江波涛，用一个哈欠又成功地勾起了他的瞌睡虫，更何况打哈欠也是会传染的。
忍到面部肌肉都开始为此松动的周泽楷，还是忍无可忍地捂着嘴把这个绵长的哈欠打了出来，末了他还若无其事地用手指去抹眼角的生理盐水，全然不管现场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
于是自始至终都注视着周泽楷的田辉唰的一下黑了脸，赌徒的神经都是脆弱的，他将周泽楷的困意解读为了一种挑衅，并且不可自制的为此感到愤怒。
田辉陷入了一种自我矛盾中，他不断地告诫自己要保持冷静，却又实打实地对周泽楷的挑衅行为感到恼怒。特别是当周泽楷在打完哈欠之后，整个人似乎都松懈了下来，从里到外都散发出懒洋洋的颓废气息。
这让田辉再次觉得自己被看轻了，出离的愤怒使得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毕竟他的手里还握着枪，而周泽楷与他相聚不过一张赌桌的距离。在这个距离里，没人可以逃过子弹的愤怒。
就在这个气氛莫名紧张的时刻，打完电话的方明华回来了。
“我听见了枪声，怎么回——”方明华的询问戛然而止，他看看桌上散落的混凝土碎片，又看看赌桌上方被子弹击碎的天花板，最后把疑惑和指责的目光投向了周泽楷。
突然背锅的周泽楷委屈巴巴地两手一摊表示自己并未带枪，江波涛也一个劲儿地朝方明华使眼色。方明华自然而然地顺着江波涛的示意将目标转向了田辉：“田先生，我们家天花板很贵的。”
“OK，我赔。”田辉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将手里的左轮放回桌上，“在赌局结束之后。”
多亏了方明华的及时出现，田辉已经迅速调整好了心态，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今晚自己的情绪波动有些频繁，这不仅对一名赌徒来说是大忌，更会对他的计划产生影响。
为了避免再次节外生枝，田辉忙不迭地将话题切回正题：“怎么样？枪王明白这个游戏的玩法了吗？”
周泽楷打心眼里厌恶田辉这么叫他，那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让他很不舒服，以至于周泽楷根本不想对田辉的提问做出任何回应。
于是乎就又到了江波涛出场的时候。
“我们明白了，不过田先生的枪里应该不止一颗子弹吧？”江波涛说着站起身准备去拿田辉放在桌上的左轮，“玩俄罗斯轮盘的话，装一颗就够了。”
“是的，但是不劳烦您。”田辉赶在江波涛之前将枪抢握在了手里，“我可听说您藏子弹的手法神乎其神。”
面对自己的拿手把戏被田辉当众拆穿，江波涛表现得颇为淡定：他嘬了一口烟，施施然地又坐了回去。
“事实上，我不会那么做的，这没有意义。”江波涛吐出一口烟气，隔着袅袅轻烟冲着田辉笑笑，“毕竟如果我们想赢，那么枪就必须会响。”
虽然还不知道游戏规则，但是大概猜出决定输赢方式的方明华冲着江波涛挑挑眉：“你的意思是，我们家的天花板还要挨一枪？”
“田先生说他会赔。”江波涛理直气壮，“毕竟这个游戏是他提出的。”
“困。”许久没有开口的周泽楷打断他们的絮絮叨叨，“快开始。”
见周泽楷发了话，江波涛和方明华也不再多说什么废话。
鉴于田辉并不信任江波涛，所以决定游戏胜负的俄罗斯轮盘是由一位现场宾客准备的。这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取出了左轮手枪里剩余的五颗子弹，又捡起一枚装了回去，在用力转动弹巢之后，男人把手枪放回了赌桌上。
“既然都准备好了。”田辉翘起了二郎腿，“那么可以开始我们的赌局了吗？”
“当然。”江波涛从兜里摸出一枚硬币，偏头问周泽楷：“字还是花？”
周泽楷倒是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东道主的豁达：他抬抬手示意让田辉先选。
“花。”田辉说。
江波涛嘬完最后一口烟，心满意足地踩灭了烟头，然后银色的光芒从他指间翻腾而起，所有人的目光顺着那枚硬币追上半空，又径直落下。这枚崭新的一元钱硬币在赌桌上滚了好远才堪堪倒下，宾客们不由得都伸长了脖子去瞧那硬币的正反。
“是字！”离硬币最近的一个女人叫起来，“枪王先手！”
田辉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旋即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欣然接受。
江波涛偷偷地乜了田辉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周泽楷再次拿到了攻击权。
与之前一轮一样，荷官各将五张暗牌在俩人面前一字排开，作为攻击方的周泽楷将牌拢到面前，而防守方的田辉则是将两端的牌推到前方。
经过先前的一局试玩，不论是周泽楷还是江波涛都明白过来这个游戏并不仅仅是看上去那么简单——这是一个针对攻击方所设置的多重赌局。
周泽楷握着手里的牌看上去有些犹豫不决，从旁看着的江波涛明白周泽楷为何举棋不定：这次他拿到的手牌分别是♥️Q、♠️8、♦️J、♠️7与♥️4，其中♥️Q+♠️8+♠️7与♥️Q+♦️J+♥️4的组合能够凑成27，而♠️8+♦️J+♠️7能凑成26，与27相差为1。
就目前看来，能够凑成27的两组方案显然是周泽楷的首选，然而这里就要考虑到攻击环节，如果采用♥️Q+♠️8+♠️7的方案，那么攻击牌为♦️J与♥️4，而数值过小的♥️4极有可能造成攻击失败，那么田辉最终的持有扑克数量就是四张，多出的一张牌会是很大的不定因素；如果采用♥️Q+♦️J+♥️4的组合，作为攻击牌的♠️8与♠️7有可能会使得田辉保留下手上全部的五张牌。然而假设周泽楷的这两张牌全都攻击失败，那么田辉的已知牌最小便是9+8的组合，再加上他手中三张暗牌的数值，最终田辉的持有牌数值极有可能远远超过27，以及就算两人最终持有牌数值都为27，必须进入比花色阶段的话，持有♥️Q也会比持有♠️8更具优势。
江波涛不大放心地在脑海中又迅速演算了一遍各种可能性，最终还是觉得保有♥️Q+♠️8+♠️7的做法比较稳妥。可是还没等江波涛向周泽楷提出他的思考结果，这边周泽楷已经非常豪迈地将♥️Q与♥️4丢了出去。江波涛看着周泽楷捏在手里的♠️8、♦️J与♠️7，竟一时有些无言——他不明白周泽楷是出于怎样的考量选择了这个数值之合仅为26的方案。
见周泽楷选出了攻击牌，田辉也信手将两张备好的迎击牌翻了开来：♥️Q对♣️9，攻击成功，田辉损失♣️9；♥️4对♦️7，攻击失败，田辉继续留有这张♦️7。
似乎一切都与试玩局一样，田辉手里再次留有了四张牌，只不过这次他的运气并没有那么好，他的三张暗牌分别是♠️10、♣️K与♦️9，7+10+13+9等于39，远远超出了27。
这局田辉输了。
初战告捷的周泽楷并没有表现出有多高兴，他就那样坐在那儿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倚着江波涛就开始犯困。恨不得立刻回家睡觉的周泽楷巴不得这枪赶紧在田辉手里响了，然而事与愿违，这一枪是空枪。
田辉将手里的枪放回桌上，嬉皮笑脸地对着周泽楷说：“五分之一。”
仍旧不想搭理他的周泽楷眼神催促着荷官赶快发牌，江波涛倒不比周泽楷的急不可耐，他依旧在琢磨这个游戏的规则，刚才田辉不经意间的某个表现，实在是让他有些在意。
新的一局很快就开始了，这次的攻击方是田辉，周泽楷也就没必要再去思考什么，他随手把两端的牌往前一推，就又舒舒服服地窝回椅子里了。
田辉握着手里的五张牌看了又看，似乎也在纠结着搭配取舍。为了避免困意拖累他那精明的脑袋瓜，江波涛忍不住再次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他借着那层轻薄的烟气掩护，正大光明地留意着田辉的一举一动，全然不顾周泽楷正在旁边如狼似虎地盯着他手里烟。
很快，田辉将他的攻击牌推了出来，♠️Q与♣️10，这意味着周泽楷有极大的可能会损失两张牌。
已经在椅子里磨蹭妥当的周泽楷不怎么想起身翻牌，于是以眼神示意江波涛为其代劳。
江波涛自然愿意为轮回懒惰的一把手排忧解难，他站起来翻开了周泽楷之前推上的两张暗牌。
先与♠️Q对上的是♣️8，周泽楷不出所料地失去了这张牌。对此毫不意外的江波涛又去翻另一张暗牌，在牌翻开的一刹那，江波涛不由得愣了一下，而整个场子也因为这张牌再次爆发出一阵嘈杂的议论。
江波涛翻开的，是一张广告牌。
江波涛拿着那张写有生产厂家地址的广告牌，径直看向了站在桌侧负责发牌的荷官。
“这是怎么回事？”江波涛的语气里带着点审问的意味，惹得全程不苟言笑、存在感极低的荷官忽然成了所有人的焦点，这个老实的年轻人盯着江波涛手里的牌慌了神，在各式目光的注视下结巴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江波涛也不等他解释，直接将放在荷官位置上尚未发出的一摞牌拿了过来。
“你没有剔牌。”将烟叼在嘴里的江波涛慢条斯理地从已经开扇翻明的扑克里又捡出两张鬼牌，“我们的游戏不需要鬼牌，就算现在是凌晨两点，可你是专业的，不该犯这个错误。”
“我，我那个……”荷官几度开口想要辩解什么，可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地低下了头。
田辉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然后他招来保镖为自己点了一支烟。见荷官并未对自己的工作失误做出任何解释，江波涛拿着手里三张不该出现在游戏里的特殊牌转向方明华：“哥。”
“你是叫刘畅吧？”方明华低头发着讯息，“明儿自己去杜明那里报道。”在发完讯息后方明华也并未去关注刘畅脸上有着怎样的懊悔和失落，他只是抬头越过人群，看到了在旁边待命的另一名荷官：“谢政宁你来，刘畅旁边呆着去。”
“明华哥，我叫谢宁政……”染了一撇黄毛的荷官弱弱地纠正着，方明华翻了个白眼，“哪儿这么多废话，还嫌不够坍台是伐？”
轮回上下都知道自家这位账房先生有多不好惹，于是谢宁政也不再多说什么，接替刘畅站到了桌侧荷官的位置上。
“田先生，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江波涛见那边事情已经处理完毕，连忙把话题往正轨上引，“这局作废你没有意见吧？”
“当然没有。”田辉吐出一口烟气，将手里的三张牌翻了出来，“不过咱们是重新洗牌还是换副新的？”
“换副新牌吧。”江波涛说着不经意地瞥向田辉丢在桌上的三张牌：♥J、♦10、♠6，11+10+6，正好等于27。坐在赌桌边上的江波涛眉头一皱，伸手去翻周泽楷保留的三张暗牌。
“黑桃K，红心6，方块A……”江波涛嘀咕着把那三张牌拿在了手里，“20。”
在保有这三张牌的情况下，周泽楷若是想赢这一局，就必须在田辉的攻击阶段里留下一张牌，倘若正好能够存留下任意花色的7，那运气简直是好到江波涛都想出门买彩票了。然而田辉的手气实在太好，不仅保留的三张牌数值总和为27，推出的两张攻击牌牌面数值对周泽楷也非常不利，假设周泽楷真的能在攻击回合保留下任意某张牌，那么这张牌的可知最小牌面便是K或者9，那么他手里的所有牌面数值之和最小就是29，与27相差2。
所以说就算这一局周泽楷没有因为刘畅的失职而翻出那张广告牌，他都输定了。想到这里，江波涛不禁有点想感谢刘畅的失职，不过也仅限于想想罢了。
接替刘畅的谢宁政已经拿来了一副新的扑克，并当着所有人的面剔除了无用的广告牌和两张鬼牌，这会儿正麻利地进行着洗牌，为接下来的赌局做准备。
暂时无事可做的江波涛嘬着烟，东张西望地将目光落在了赌桌中前几局已经使用过的扑克牌上，江波涛盯着那些堆成一摞的扑克牌，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江波涛一边想着，一边伸手去把那堆牌抹开了些。还没等他理清头绪，那边的田辉忽然咳了一声：“我说，这未免有些太不尊重人了吧？”
江波涛一愣，顺着田辉意有所指地目光转了头，然后他哭笑不得地发现在他们处理这个小插曲的时候，周泽楷已经陷在椅子里睡得四平八稳，眼看着这会儿就要滑到桌子底下去了。
“小周，醒醒。”江波涛伸手将手里的女烟在周泽楷面前晃了晃，企图用尼古丁的味道唤醒他，然而这混有玫瑰香味的烟气只是周泽楷砸了咂嘴，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迫于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江波涛不得已只能暗中一脚踹在了周泽楷的小腿肚上，用疼痛将他从梦境中剥离了出来。
骤然被踹醒的周泽楷不明就里地哼出了个代表疑问的音节，江波涛无可奈何地笑着摇摇头，把手里抽到一半的女烟塞进周泽楷嘴里。忽然得到尼古丁滋润的周泽楷顿时来精神，半撑着椅子坐了起来，一边不解地盯着半个小时前还摆明了让他对尼古丁“想都不要想”的江波涛，一边恶狠狠地嘬了一口嘴里的烟。
“就这半根。”江波涛笑着摇摇手指，“我下楼买两杯咖啡。”
“两颗奶精。”周泽楷说。
“知道啦，你先处理这边吧。”江波涛冲着田辉的方向努努嘴，拨开人群径直出门去了。在发现田辉正用某种意义不明的眼神盯住了江波涛时，周泽楷显得有点不高兴，他在赌桌边上弹弹烟灰，慢悠悠地开了口：“谁先手？”
出了门的江波涛并没有下楼去买咖啡，他站在门口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径直去了位于三十二楼另一边的监控室。
坐在门口的杜明听见开门动静的时候显然有点紧张，不过在看到进来的是江波涛之后又缩了回去：“哥。”
“来来来，你们谁去对面星巴克买两杯美式，要三个奶球精，两袋黄糖。你们谁要喝的可以一起买了，我请。”江波涛说着就去掏口袋，结果摸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根本就没带钱包，于是他面不改色地说：“钱先垫一下，回头支付宝。”
监控室里的四个人互相看看，下一秒就颇为默契地猜起了拳，一分钟后，连输三局的杜明唉声叹气地拿着写有备注的便签和钱包出了门，江波涛顺手就拉过杜明的椅子坐了下来。这边才坐下，那边孙翔就特别不爽地冲他抱怨了起来：“我要闹了。”
“不是让小周给你打钱了吗？”江波涛凑过去跟几人一起看调取出来的几个小时前的赌场监控，“没收到啊。”
“我今晚输了一万三，周泽楷就给我打了八十。”孙翔越想越生气，蹬着转椅从监控台前滑到了监控室中央，吕泊远和吴启借机往旁边挪了挪，给江波涛在屏幕前腾了个位置出来。
“八十也是钱啊，能买两杯超大香草拿铁还有剩呢。”江波涛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我周的爱心，沉甸甸。”
“……我有一句娘希匹。”孙翔一本正经地道。
“不许说。”江波涛又看了几眼屏幕里的影像，随即转向吴启：“看出什么了没？”
“没，啥都看不出。”吴启揉着眼睛摇摇头，“简直邪门了。”
“你说这会不会不是千术，是魔术啊？”吕泊远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别闹了，你当他是微草的那位啊。”孙翔对此嗤之以鼻。
“针孔摄像机的也看了？”江波涛看着屏幕里田辉那张赢钱之后得意洋洋的脸，打心眼里觉得讨厌。
“看了。”孙翔没好气地坐在转椅上原地转了两圈，“花了一万三结果啥都没看出来。”
“调出来给我看看。”
估摸看了五分钟之后，嘬着烟的江波涛突然又打开了赌场内田辉在牌桌上的监控，他看得很随意，时不时就将画面快进过去，又会在某个时刻调回正常速度。不明就里的吴启和吕泊远一脸智障地也跟着看，已经看监控看得头昏脑涨的孙翔不是很想凑这个热闹，就一个人在房间里哧溜哧溜的滑转椅玩。
又过了几分钟，江波涛按下了暂停键，他沉吟了几秒，随即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冲着吴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启儿，这方面你是专家，就你看来，我说的这个手法有没有可能实现。”
紧接着江波涛就将自己的想法同吴启说了，吴启在听完后愣了几秒，一旁的吕泊远倒是先叫了起来：“这不可能吧？！”
“什么？什么不可能？”已经哧溜到监控室另一头的孙翔听见动静赶紧蹬着转椅哧溜了回来，于是江波涛又把自己的想法给孙翔说了一遍，孙翔听得是一愣一愣的：“等一下，这真的是人类的手法？”
“可以做到的，不过这套手法技术含量很高。”吴启斩钉截铁地说，“而且如果要按照江哥的说法来做，那么这套手法就会变得更为复杂。”
“这手法常见吗？”江波涛追问。
“唔，知道的人肯定有，但是会的应该不多？”吴启歪着脑袋不确定地答道，然后他颇为自豪地补充了一句：“反正我是会的。”
“演示一下。”江波涛从口袋里摸出几张扑克牌塞进吴启手里，这是他刚刚顺手从赌桌上用过的那摞扑克牌里摸的。拿过牌的吴启也不含糊，不过几张的扑克牌在他指尖如同蝴蝶般上下飞舞，虽然看上去无比花哨，但是吴启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特别动作，剔除那些炫技似的手指翻飞，整个过程跟通常的洗牌手法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当吴启将洗好的牌往桌子上一拍，开扇翻明之后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怎么样。”吴启得意洋洋地昂起了头，整张脸上都写满了“快夸我”。
“乖乖，我以后可不敢跟你斗地主了。”江波涛咂舌。
“有空教教我呗。”难得孙翔这个轮回的混世魔王也有虚心好学的时候。
“嗯……”吴启故作高深的上下打量着孙翔，“这位施主虽天资聪慧，然则笨手笨脚又粗心大意毫无耐心，贫道觉得你这辈子都没可能学会了。”
孙翔这暴脾气还没上来，就被江波涛给强行镇压了回去：“说正事呢，严肃点。启儿你练这个花了多久？”
“我啊，大半年吧。”吴启回想了一下，“说实话这手法挺难练的。”
“我刚刚在想。”有一会儿没说话的吕泊远忽然开了口，“说不定有某种折中的手法。”
“什么手法？”江波涛忙不迭的追问。
“我也是才想到的，不一定有操作性。”吕泊远拿过桌上的扑克牌演示着，与吴启相比他的手法显得异常拙劣，以至于是人都能看出其中的破绽。但是江波涛还是为吕泊远的想法拍案叫绝，就连吴启都忍不住鼓起了掌：“看不出啊远远，这都能想到！”
“很好，这下田辉所用的手法就很清楚了，但是有一点我——”还没等江波涛说完，那边孙翔突然咦了一声：“你们开的新牌？”
“什么？”江波涛一愣。
“这张黑桃8啊。”孙翔从摊在桌上的一叠牌里拿出了一张♠8，“我记得打最后一把的时候因为输的有点多，我就有点生气，丢牌的时候把那对8折了一下角。”
“你都做了这么明显的记号，那肯定是要换牌的。”吴启端起了赌场老油条的架势，“年轻人，懂不懂规矩？”
“……孙翔。”江波涛定定地看着孙翔，然后他笑了起来，“我想给你打钱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江波涛如此开心，但是没有人会拒绝别人给自己打钱，于是孙翔大手一挥：“少于五位数我就要闹了。”
“好说好说。”江波涛一边查看着手机讯息，一边调出了一段新的监控。
“快，谁来帮我拿拿。”去买咖啡的杜明这会儿总算是回来了，吕泊远赶紧上前从他手里接过来一部分，“两杯一起的那个是老大和江哥的啊。”
可还没等杜明坐下来喘口气，已经迅速查看完监控的江波涛又给了他一个新任务。
在江波涛假借买咖啡之名离开赌场的这段时间里，周泽楷已经连输了两局。不过幸运女神还是垂青于他的，周泽楷对着天花板打出的那两枪都是空枪，赌局得以继续下去。
而方明华的脸色倒是不太好看：不单单是对于天花板的忧虑，更多的是因为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最少一局，最多三局，这场赌局就一定会分出胜负。
赌桌那头的田辉愈发得意洋洋起来，鼻子都快翘上了天，仿佛他已经赢得了赌局，坐上了轮回二把手的位置。反观这头昏昏欲睡、无精打采、似乎对输赢一点都不care的周泽楷，方明华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拿脖子上的十字架挂坠抽死他。
好在这个时候拎着两杯咖啡的江波涛终于回来了，而吴启则跟在他身后拎着另一杯。
“哎呀，瞧瞧谁回来了。”田辉阴阳怪气地揶揄着，“我还以为轮回伟大的二把手在去买咖啡的路上被车撞死了呢。”
“呵呵，那我站在这儿还真是让您失望了。”江波涛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我有错过什么精彩的部分吗？”
“不，事实上你回来的时机刚刚好，还有机会见证枪王的失败。”田辉摊着双手。
江波涛刻意无视着田辉的挑衅，将一杯咖啡放在周泽楷手里：“奶精和糖已经放进去了。”
困到开始麻木的周泽楷点点头，拿着杯子仰头喝了一大口下去。
“现在已经两点半了。”方明华拿着吴启递来的咖啡看了一眼手机，“休息五分钟吧，大家都提提神。”
田辉对此表示毫无意义，在他看来这五分钟不过是自己给予周泽楷在失败前的喘息。周泽楷比田辉实诚的多，一听有五分钟的休息时间，连咖啡都不想喝了，秒秒钟双眼一闭就开始不省人事。江波涛看着周泽楷这样不禁笑了笑，伸手去拨他额前凌乱的刘海，却发现周泽楷的眼眶下似乎隐约浮现出了黑眼圈。
“啧。”江波涛撇撇嘴，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环视着四周，很快他就在角落里找到了看上去仍旧在为自己一时失职而懊恼不堪的刘畅。
“你别太在意。”江波涛慢吞吞地踱步过去，在刘畅面前站定，“明华哥让你去找小明报道，不一定是要开了你。”
听见江波涛这么说的刘畅眼睛里闪过一道光，像是忽然就又有了希望。
“江哥，你说的，是真、真的吗？”刘畅小心翼翼地问。
“我只是提出这种可能性，毕竟人才是很难得的。”江波涛说，“特别是会玩牌的人才。”
刘畅不可抑制地打了个哆嗦，江波涛眯眼看着他的小动作，随后他安慰似的拍拍刘畅的肩膀，径直转回了周泽楷的身旁。
五分钟飞快地过去了，为了能够尽快结束赌局，踏踏实实地回家睡觉，江波涛无奈又心疼地推醒了熟睡过去的周泽楷。
“来吧。”趁着这五分钟时间去盥洗室洗了把脸的田辉看上更加精神了些，“继续我们的赌局。”
周泽楷揉着眼睛，嗯了一下算是应答。
“那么根据之前的攻守转换，这一局田先生是攻击方。”站在荷官位置的谢宁政刚想给田辉发牌，却被斜刺里伸出的一只手拦住了——吴启笑嘻嘻地把谢宁政往旁边赶：“你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我来接手。”
“诶？可是启哥，我这，你，我——”谢宁政手里拿着本要发给田辉的五张牌有些不知所措。
“不就是发牌吗？我又不是不会。”吴启一把夺过谢宁政手里的五张牌拍在桌上，又从放在桌面上的扑克牌里按顺序支出五张摆在周泽楷面前，吴启甚至还贴心地帮自家老大推出了位于两侧的两张迎击牌：“你看，多简单。”
江波涛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在吴启节外生枝时田辉的面部表情，这些并不受大脑控制的细微动作使得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田先生。“查看完手机讯息的方明华故意将田辉的注意力从吴启身上分散开来，“这位吴启是我们轮回的骨干成员，最早在场子里做过荷官，由他来主持赌局您没意见吧？”
田辉看看笑成一朵花的吴启，心中顿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然而此刻他却只能故作镇定地回答说：“当然没意见，反正之前的荷官不都是你们轮回的人吗？”
“这倒是，那就继续吧。”坐在周泽楷身侧的江波涛努努嘴，吴启心领神会地冲着田辉一抬手：“请田先生决定攻击牌。”
在将那五张牌拿在手里的瞬间，田辉的心脏忽然猛地被攥紧了，他的瞳孔不自觉地收缩着，双手也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精明的大脑不断地向田辉重复着注定的失败。田辉抬头看看江波涛堆笑的脸，又看看同样笑盈盈的吴启，困倦的周泽楷仍旧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方明华专注于发送讯息。再次低头的瞬间，田辉明白自己的手法已经被轮回方面看穿了。
没关系，没关系。田辉看着手里的扑克牌，不断地告诉自己。被看穿也没什么，下一局我会赢的，只要这一枪不响，我就能赢，对，我还有后手。
“看来这一把我手气不怎么好。”调整完呼吸的田辉干笑着丢出了一张♠4和一张♥3，这两张攻击牌的数值是如此之小，几乎可以断定这一局周泽楷将两张迎击牌全部保留下来的概率是百分之一百。如果周泽楷持有全部的五张手牌，是很有可能再次输掉这一局的。因为根据前面几局的经验，一旦防守方持有三张暗牌以外的任何一张迎击牌，除非运气爆炸，否则多出来的迎击牌都有可能使最后的牌面数值之和超出27。
不管怎么看，这一局似乎对周泽楷颇为不利，然而对此表现出焦虑的反倒是田辉。
他开始慌了。方明华一边注意着田辉的动向，一边在消息界面上按下了发送。
孙翔的回复有些驴唇不对马嘴：我在外面蹲着了。
站起来，翔翔，站起来。吕泊远调侃道。
滚。孙翔飞快地回击。
方明华看着手机屏幕不自觉地笑了笑，正想让他们专心干活不要撕逼的时候，就被一阵宾客的哄闹引回了注意力。
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周泽楷会在攻击回合保有两张全部的迎击牌，可是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周泽楷的两张迎击牌分别是♣3与♥2，♣3小于田辉的♠4，♥2小于田辉的♥3，周泽楷奇迹般的失去了这两张迎击牌。
这样一来两人所保有的手牌都为三张。
田辉脸色铁青地将手里的三张牌放在桌上，宾客间议论的声音更加大了，因为田辉在这一局里竟然拿到了四张4，除去作为攻击牌被舍弃的♠4，田辉留有的是♥4、♣4与♦4，数值总和为12，远远小于27。周泽楷就不一样了，他所留有的三张牌分别是♠K、♥7和♦6，数值之和为26，与27相差1。
这一局周泽楷赢了。
所有人都能看出田辉的脸色很难看，他失去了之前的骄傲和冷静，看仇人般地盯死了坐在对面的周泽楷和江波涛，迟迟没有伸手去拿桌上的左轮手枪。
对于田辉的刻意拖沓，轮回这边表现地一点都不着急，几个人该发讯息的发讯息，该喝咖啡的喝咖啡，显得无比淡定从容——事实上时间拖的越久，对田辉反而越不利。
不过围观的宾客们倒是没有这么有耐性，在看见田辉输掉这一局之后只是坐在那里过了一两分钟都没有动静，有几个不耐烦的就开始对着田辉冷嘲热讽。也许是碍于宾客的施压，满腹怒火的田辉总算是拿过手枪对着天花板开了一枪。
是空枪，赌局再次得以继续。
在听见枪机撞击滑轨终端发出的轻响时，田辉似乎松了一口气，旋即又皱起眉进入了高度紧张的备战状态。
新的一局在吴启的主持下很快便开始了。
作为攻击方的周泽楷拿到了♥5、♥10、♦J、♣10与♦Q，其中♥5+♠Q+♣10与♥5+♦Q+♥10的组合数值为27，♥5+♦J+♣10与♥5+♠J+♥10的组合数值为26，这四种方案在计算牌面数值总和时对周泽楷来说都是最有利的。就算考虑到攻击回合，除了必留的♥5以外，周泽楷不论使用任意哪两张作为攻击牌似乎差别都不大。
“丢5和Q。”江波涛忽然低声附在周泽楷耳边说。
正在打算将♦J和♣10丢出去的周泽楷闻言挑着眉毛抬头看了江波涛一眼：如果将♥5与♦Q作为攻击牌，周泽楷手里留下的三张牌的数值之和为31，比27大4，不管怎么看这都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江波涛当然明白周泽楷的疑惑，不过他现在还不能说的太多，只能是颇为肯定地朝他使了个眼色，于是周泽楷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把♦Q与应该必留的♥5丢了出去。
田辉在看到周泽楷将♥5作为攻击牌推出来的时候差点站起来，不过他强忍了回去，只是用手猛地抓住了赌桌边缘，直攥得指节发白还浑然不知。
“那么，开始攻击回合吧。”吴启说着便伸手去翻田辉早已放在前面的迎击牌，“第一次攻击，田辉先生的黑桃Q对周泽楷先生的方块Q，根据牌面数值相同则比较花色的规则，本次攻击失败，这张黑桃Q仍旧归田辉先生所有。”吴启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张黑桃Q推回田辉面前。
“第二次攻击。”吴启再次翻开田辉的另一张迎击牌，“田辉先生的梅花8对周泽楷先生的红心5，本次攻击失败，这张梅花8仍旧归田辉先生所有。”
周泽楷的两轮攻击全部失败了，现在田辉手里持有全部的五张扑克牌，被保留下来的两张迎击牌数值之和已经为20，田辉如若要赢得这一局，还未翻明的三张暗牌之和就必须为7，可是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果不其然，田辉剩余的三张暗牌分别为♠6、♥8与♥A，12+8+6+8+1等于35，比27大8。
这一局周泽楷又赢了。
面对意想不到的不利局面，田辉完全丧失了应该绝对保有的冷静，他的内心已经开始动摇。田辉盯着桌上那把他自己带来的左轮手枪，这把左轮一共有六个弹巢，前四发都是空枪，他只有二分之一的概率能够将赌局拖入第六场。然而进入第六场赌局又有什么用？他的手法已经完全被轮回方面看透，他们甚至还颇为过分的利用这个骗局反过来算计了他一把。
知道自己败局已定的田辉忽然有些迷茫，他开始觉得自己主动发起这个赌局根本就是一个错误，以至于感到了妄图取代江波涛的自己的可笑。
“开枪。”也许是看田辉愣神的时间实在太长，赶着回去睡觉的周泽楷忍不住开口催促他。
啊，是啊，这根本就是个错误。田辉麻木的拿过桌上的左轮，他的心绪已经不在这里了。我为这个可笑的手法耗费了大半年的时间，结果这才过去几个小时内就被完全看穿了？
田辉缓缓地扣下了扳机。
枪响了。
宾客们再次嘈杂起来，田辉透过那些悉悉索索往下掉落的混凝土碎片去看坐在周泽楷身旁的江波涛。
我真的可以取代这个人吗？
“OK，胜负已分，辛苦大家了，都请回去吧。”方明华拍拍手打断宾客们的议论，“觉得时间太晚懒得回去的客人，可以去楼下轮回酒店里开个房，今晚打八折。”
困到差点原地爆炸的周泽楷几乎是在方明华话音刚落的瞬间就站起身来拽着江波涛往外走，江波涛被他拽了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江先生，我想跟你聊聊。”仍旧坐在椅子上的田辉面无表情地说。
“嗯，没问题，等我明天睡醒。”江波涛拖着步子跟在周泽楷后面，头也不回的道：“但是，你得先履行承诺。”
鉴于昨晚的赌局持续到了凌晨三点，周泽楷和江波涛压根就没回家，直接拿了张自家酒店的房卡，蒙头狂睡了十几个小时。如果不是方明华强行闯入掀了他俩的被子，周泽楷觉得自己还能再睡他妈七八个小时不带喘气的。
“哥……”闭着眼睛的江波涛抱着周泽楷的腰就开始耍赖。
“少来，给我起床吃饭去。”方明华站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查看着讯息，手机屏幕的光源自下而上照着，使得他那张本还和蔼可亲的脸显得格外可怕，“田辉还等着跟你聊聊呢。”
“嗯……”江波涛翻过身揉揉眼睛，“都说了？”
“说了，老对头。”方明华把手机揣回兜里，然后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了周泽楷的屁股上：“快起床！”
“嘶。”周泽楷走在铺着绒毯的酒店走廊上，忍不住就又伸手去揉自己仍旧隐隐作痛的屁股。
“我回去给你去买瓶正红花油？”江波涛强忍着笑意揶揄道，随之而来的便是周泽楷满怀怨念的注视。
“庆幸吧，我脱了鞋踹的。”带路的方明华在某间房间前停下了脚步，站在房间门口的两个男人冲着他们点点头。“人在里面，我先回家了。”
“代我问嫂子好。”这边江波涛还在向方明华道别，那边周泽楷已经开门进去了。
田辉正坐在房间里飘窗上，仅仅过去了十几个小时，这个昨晚还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已经显得无比疲惫。
“田先生，让你久等了。”江波涛颇为自然地坐到了床边，周泽楷紧挨着他也坐下，“昨晚睡得怎么样？我们轮回的酒店设施还可以吧？”
“我实在是很好奇。”田辉并不想与江波涛扯这些有的没的绕圈子，他直截了当地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我在哪儿露出马脚了？”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江波涛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刚想去掏打火机就发现一旁周泽楷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于是江波涛把打火机又丢回口袋里，只是把那支女烟叼在嘴里玩，“田先生，你的骗局的确很厉害。”
然后江波涛话锋一转：“刘畅和谢政宁是你的人吧？”
“谢宁政。”周泽楷开口纠正道，江波涛被他噎了一下，不由得偏头乜了周泽楷一眼，后者耸耸肩，表示自己不再说话。
“你是真的没有在出千，出千的是刘畅和谢宁政。我昨天问过吴启，证实的确是存在某种发牌手法，只要练好这种手法，就能够将好牌都发给自己想发的人。”
田辉不自然地抽了抽嘴角，岔开话题算是默认了这一点：“我只想知道我的破绽。”
“你别急啊，我慢慢说。”江波涛笑笑。
在接下来的十五分钟里，江波涛慢条斯理地将田辉原本自以为豪的骗局拆析了个干净。
田辉所使用的千术，是一种隐蔽性很高的千术。他之所以能够在牌桌上无往不利，主要还是跟刘畅与谢宁政两个埋在场子里担任荷官的内线有关。田辉在场子里赢的越多，旁人对他出千的怀疑也会越深，然而人们越是怀疑田辉出千，自然就会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田辉身上，这就使得本就存在感极低的荷官更加被人们所忽视。加之那种指哪儿打哪儿的发牌手法并不常见，会的人也不多，当然就没有人会去往刘畅和谢宁政身上想。
可以说田辉即在出千，又没有在出千，出千的只是刘畅和谢宁政。
“这就是为什么你能在牌桌上常胜不败的原因。”江波涛瞧着二郎腿，“在想到这一点之后，我在查看孙翔用针孔摄像机录制的近距离视频时，就着重看了一下刘畅的动作，果然被我发现了破绽。”
“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一点。”田辉问。
“因为那张广告牌。”江波涛说，“这是你们最大的败笔。”
田辉所制定的游戏规则虽然复杂无比，在实际操作过程中也存在着非常大的不确定性，然而只要预先设置好所有的牌，那么这个游戏就完全没有任何变数可言。
“你们事先就按照对你们最有利的方式将整副扑克牌都排列好了，也就是说所有的输赢全都是事先设定好了的。而你们之所以将那张广告牌放进去的原因，就是为了修正整个游戏里的第一个不确定因素——那枚在开场时决定先后手的硬币。”江波涛冲着田辉笑笑，“如果我没猜错，最开始的那副牌是先手必赢的配置吧？”
田辉没有说话。
因为江波涛说的都是对的，他们的确事先准备好了一副按照先手必赢的配置排列好的扑克牌，这也就是为什么周泽楷会如此轻松地赢得了第一局游戏的胜利，这都是事先安排好了的。
“如果当时是田先生先手，那么那张广告牌绝对不会出现，你们会用那副先手必赢的扑克牌玩到最后。但是你没有抢到攻击权，所以你输了，于是就出现了第二个不确定因素，也是田先生你在整场游戏里真正要赌的——这第一枪，究竟会不会响。”
很显然，田辉赌赢了，第一枪并没有打响。
“因为小周拿到了攻击权，所以你们在第二局游戏时插入了那张广告牌，为的就是将此局作废，继而能够借由更换荷官的机会换上另一副于你有利的扑克牌。当然，这一副牌也是你们事先排列妥当了的，这就是为什么小周在我离开场子的期间里连续输掉了游戏。”
“为什么你觉得我们是换了牌，而不是继续仰仗你之前所说的那种发牌手法？”田辉沉默了一下，问道。
“因为一张黑桃8。”江波涛说，田辉一愣：“什么黑桃8？”
“我在去监控室之前从赌桌上顺了几张牌，其中就有一张黑桃8。孙翔无意间提起在你们斗地主的过程中，他曾经将两张8折了角，而黑桃8就是其中之一。我记得很清楚，自我们进场之后，并未换过赌桌，也没有换过桌上的牌。如果不是你们中途偷换了牌，那么我带去监控室的那张黑桃8上应该有个折角，可是那是一张新牌。顺说，本想中途逃跑的刘畅被我们逮住了，吕泊远在他的烟盒里找到了一副扑克，里面有一张折角的黑桃8。”
”退一万步讲，我可没见过谁用广告牌斗地主的。”江波涛解释的很清楚，田辉也承认了自己的疏漏：“早知道我还不如用鬼牌。”
“你用广告牌的原因就是为了确保我们将那局作废。就想你预想的那样，刘畅被罚下场，谢政宁——好吧我又记错了，小周你别看我，谢政宁比谢宁政顺口多了——谢宁政带着那副后手必赢的扑克牌成功补了位。”
“你们应该是想着在前几局就解决吧，可惜小周运气太好了，一直撑到了我回来。我故意让吴启代替了谢宁政的位置，并且交换了那一局你们的手牌，如果没有我的搅局，那把拿到四个4的应该是小周。”
“没错，但是我还想知道，为什么在最后一局里你丢出了5和Q，按照一般正常人的想法为了保证自己的优势，是绝对不会舍弃差值较小的组合的。”
“因为我算了算牌。”江波涛歪歪脑袋，“按照一般人的想法，为了保有优势，丢出的牌只会是10与Q或者10与J的组合，当时你安排给自己的暗牌是最有利的组合，因为经过前几轮的消耗，直接用三张暗牌组成27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于是你的想法应该是保有一张迎击牌，而舍弃另一张。你想留给自己的那张暗牌就是黑桃Q，因为就算你的黑桃Q与小周的方块Q对上，根据牌面数值相同则比较花色的规则，攻击是必定失败的，你一定会持有那张黑桃Q。而为了确保另一张迎击牌一定会输给小周，你选择的是一张10以下的牌。又因为你料定小周一定会选择持有那张红心5，所以你并没有选择5以下的扑克牌。于是乎你的另一张迎击牌牌面数值就是5到9中的任意一个，说起来其实你也没得选，毕竟前一局几乎就将所有小数值牌用掉了。”
“按照你的计划，你所保有的黑桃Q与三张暗牌数值之和一定是27，同样为了在牌面数值相同而不得不进入比较花色阶段时能赢，你给自己安排了一张红心A。然而我们让你的计划泡了汤，原本的两张迎击牌都被保留了下来，那么你手上持有牌数值之和一定是在32到36之间浮动，不过不管怎么浮动，都是小周持有的31距离27最近，你会输也不奇怪吧？”
田辉在数分钟的彻底缄默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服口服。我得向你道歉，江先生，我之前太过看轻你了。”
“没关系，很多人都看轻过我。”江波涛咧嘴笑起来，周泽楷一言不发地握住了他的手，江波涛立刻回握了过去。
“不过当你得意洋洋的时候，我就会有所行动。”
“还是要小心一点哦。”
【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