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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庭主夫 —

说到底，最后周泽楷的穿衣问题，还是我们的真·奶爸——方明华聚聚给解决的。

他简单粗暴地征收了江波涛的另一件衬衫，手起刀落间就剪掉了过长的袖子，又拿着皮尺在周泽楷身上比划了半饷，紧接着掏出缝针一阵手指翻飞。

不消半个小时，周泽楷就轻而易举的获得了一件还算得体的新衣服。方明华看看觉得很满意，于是又从杜明手里强征了一件衬衫。

至于江波涛做的那件全球限量仅此一件的前卫衬衫，现在已经被五马分尸丢在盥洗室当抹布。

 

 

— 突然念诗 —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 秒怂 —

方明华停下缝衣服的手，对坐在旁边摇头晃脑的吴启说：“你再念半句，下个月的巡山任务就全归你了。”

“爸爸，对不起。”吴启怂了。

 

 

— 食 —

江波涛原以为在照顾周泽楷吃饭这件事情上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龙族都是肉食性的，被龙养大的周泽楷肯定也是个肉食者。

而轮回这几个都是肉食主义者里的激进派，平时让他们吃口青菜都像是要他们命一样。想想也是，轮回小分队隔几天就要爬坡上坎的去巡一次山，这运动量实在太大，不多补充些蛋白质万一走到半路因为体力不支而失足摔下悬崖嗝屁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直接煮一大锅肉当晚餐就很方便，很简单，很棒棒。

江波涛哼着小曲把一个洋葱剁碎了丢进锅里，可等他转身去拿切好的牛肉时却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

 

 

— 惊吓 —

周泽楷站在只比他矮一点点的料理台旁边，拿着一块生牛肉啃的特起劲。

 

 

— 眼泪攻击 —

江波涛紧急叫停了周泽楷这种茹毛饮血的原始行为，并非常坚决地把那块已经被他吃了大半的牛肉抢了回来。

「小周你听着。」江波涛拿着那块带有血丝的牛肉，一脸严肃地对周泽楷说：「我们是人类，人类是不吃生肉的。」

被抢了食物的周泽楷看上去特别委屈，一双泛着泪花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江波涛，三秒之后江波涛投降了。

 

 

— 牛肉串 —

「小周，因为你之前是跟龙族一起生活的，吃生肉对于你来说也许很正常。」江波涛拔出了腰间的天链，「但是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允许你吃生肉，这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

周泽楷瘪着嘴不说话。

「你可以试试这个，我保证比生肉好吃无数倍。」江波涛将那块还带着周泽楷牙印的牛肉串在了天链上，「看好了。」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天链上闪过一串耀眼的火光，周泽楷被吓得往后跳了一小步，同时他也闻到了一股扑鼻的肉香。

「拿去吃吧，要小心不要划到嘴。」江波涛把天链的剑柄递给周泽楷，又伸手帮他擦掉嘴角撕扯生肉时残留的血丝，「不过你要答应我，吃了这个之后，今后都不能再吃生肉了。」

周泽楷看着眼前芳香诱人又油脂四溢的肉串，咽着口水用力地点了点头。

 

 

—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吕先生表示他本想去厨房偷嘴，结果不小心就目睹了一代神剑天链变烧烤摊专用铁签的整个过程。

对此，吕先生强烈谴责当事人江某：吃烤串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可以不叫我！

……等一下，原来吕先生你的重点是这个吗？！

 

 

— 住 —

夜深了，人静了，又到了动物们交……交首睡觉的时候了。

「在你学会照顾自己之前，你就跟我睡。」江波涛一边弯腰整理着床铺，一边对周泽楷说。

周泽楷穿着一件对他来说有些过长的睡衣站在江波涛身旁点了点头，方明华在几分钟前给了他一个软绵绵的布袋子，周泽楷觉得这个蓬松柔软的布袋子摸上去很舒服，这会儿正抱在怀里可劲地揉搓。

「好了，」江波涛拍拍已经整理妥当的床铺，「睡吧。」

周泽楷应了一声，突然就倒在了地上，江波涛去抱他的双手当时就僵在半空了：乖乖，这孩子咋了？！晚饭吃坏东西了？！

下一秒，江波涛就发现自己还是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周泽楷紧闭着双眼蜷缩在地上，像极了一只熟睡中的小动物。

 

 

— 床 —

「小周，小周。」江波涛哭笑不得地推醒了周泽楷，「你别睡这儿呀。」

周泽楷抱着枕头坐在地上，一脸茫然地看着江波涛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然后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睡外面。」

「站住！」江波涛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周泽楷的手臂，阻止他冲出房间去睡地板，「我是说，你别睡地上。」

「可是龙都睡地上。」周泽楷歪着脑袋理直气壮。

「都说了我们是人类。」江波涛花了点力气把他抱到床上，又抢下他攥在手里的枕头，「人类是要睡在床上的。」

「可我见过有的人也睡在地上。」周泽楷反驳。

「那都是些逼不得已的流浪汉和远行的旅人吧？」江波涛将已经被周泽楷蹂躏地有些变形的枕头拍回原状，「要我说，人类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躺在床在什么都不想。」

周泽楷站在床上，低头看着躺成一个大字形的江波涛冲他拍拍身边的空位，饱含笑意的眉眼似乎在对他说：快来试试，绝不让你后悔。

 

 

— 晚安 —

于是周泽楷学着江波涛的样子也躺下来，江波涛小心地托起他的头，把枕头往他脑袋底下塞了塞。

第一次体验到枕头这件美妙发明的周泽楷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哇了一声，半撑着脑袋的江波涛觉得自己可能在他的双眼里看见了亮闪闪的星星。

「我没骗你吧？」江波涛笑笑，「快睡吧，明天还有很多新事物等着你去尝试哩。晚安。」

「晚安是什么？」周泽楷抱着跟枕头一样柔软的被子看了过来。

「嗯……就是一个魔咒，一个能让你做美梦的魔咒。」江波涛帮他掖掖被角。

「这样啊……」周泽楷点点头，然后他冲着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说：「晚安！」

 

 

— 击沉 —

妈妈，我看见天使了。

江波涛，卒。

 

 

— 梦 —

天地间都是黑暗的，只有龙族的怒火可以照亮一切。

江波涛在硝烟里徒劳地奔走，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恶臭，到处都是被龙焰焚毁的废墟。那些天空的绝对统治们拍打着翅膀将愤怒的火焰赠于大地，于是树木倒伏了，房屋坍塌了，人们恸哭着背井离乡。

已经意识到自己身处梦境的江波涛却无法停下在奔跑的脚步，他穿过焦黑的森林，跨过干涸的溪流，踏碎成片的枯骨。最后他在世界尽头停下脚步，那里没有风，没有雨，没有星河万丈，也没有晴空如洗。

江波涛在万籁俱寂中陡然战栗。

 

 

— 畏惧 —

从噩梦中惊醒的江波涛花了点时间去平复过快的心跳和呼吸，窗外已是旭日东升，江波涛在欢快的鸟鸣中揉了揉脸。

他确信自己是因为目睹了王二狗的惨状才会梦见来自龙族的复仇，江波涛自认不是一个懦弱之人，然而每当与龙族打交道，他总是不由得心生畏惧。

方明华称赞这种畏惧：“只有当所有人类都恐惧着龙族的力量，这个世界才会真正和平。”

“只可惜，总有不惜命的。”

 

 

— 习惯使然 —

已然恢复过来的江波涛拍拍脸颊让自己稍稍清醒了点，然而当他正想下床时却发现有点儿不对劲——昨晚还睡在他身边的周泽楷不见了。

事实上江波涛也只慌乱了一秒，因为他很容易就能发现床尾那个鼓鼓囊囊的被子包。

“都说了是人类了啊……”江波涛看着正蜷成一团呼呼大睡的周泽楷，无奈地放轻了手脚把枕头塞回他脑袋底下。

 

 

— 行 —

“早。”江波涛活动着手臂往楼下走。

“政委早。”吕泊远给江波涛倒了一杯牛奶，孙翔正将一枚煎蛋努力地往嘴里塞，已经吃完早餐的吴启卷起袖子准备去洗碗，而坐在他旁边的杜明死乞白赖地把自己的脏盘子塞给了他。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江波涛在桌边坐下，桌子那头的方明华翻着书头也不抬：“没有，自由活动。”

还没等江波涛开始美滋滋，方明华又补了一句：“除了你。”

“我？我咋了？你不能因为我不去巡山就废我的假期啊！”江波涛挥舞着刀叉振振有词，“我要带小孩的晓得伐？”

“晓得的呀，所以你得带他去镇上买些日常用品是不是啦？至少也得买两身新衣服嘛。”方明华不为所动，“顺便一提，你自己掏钱。”

“……我有一句娘希匹。”

“不许讲。”

 

 

— 江波涛出品 —

抱怨归抱怨，江波涛还是很乐意带周泽楷去见识一下世面的，毕竟去那种人口集中的地方，更有助于帮周泽楷树立对人类社会的认知。

「对，就是这样。」江波涛叉着腰站在床边口动指导周泽楷扣扣子，「我们小周真聪明，一点就会。」

周泽楷显然对江波涛的夸赞非常受用，一张小俊脸上写满了自豪和得意。

……如果没有那狗啃似的刘海就更好看了。

 

 

— 一时语塞 —

“那个，就是，有没有……”

“没有，滚。”

“这梗都臭大街了好吗你还玩？讲真有没有会理发的？”

“有哇，俺们轮回的吴师傅手艺一级棒。”

“来来来，启儿你来拯救一下小周的刘海，就这么带出去太丢人了。”

“可以是可以，但是小周是谁？”

“……你失忆了吗？就我们昨天捡回来的那个孩子啊。”

“什么？！他不是叫武三刀吗？”

“……”

 

 

— 鬼知道发生了什么 —

在半个小时后，江波涛带着重新剪了刘海看上去顺眼不少的周泽楷出了门。

过了六个小时，神采奕奕的周泽楷拽着疲惫不堪只想睡觉的江波涛回来了。

 

 

— 寒叶飘零洒满我的脸 —

“我想死。”江波涛躺在沙发上假装自己是一块葱油饼。

“嗯，看出来了。”孙翔说，“脚拿开！你挡着我拖地了！”

 

 

— 沟通障碍 —

那边周泽楷正献宝似地将纸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拿，小小的脸上满是炫耀的神情。

其实那都是些细松平常的生活用品和逗孩子玩的小玩意，然而（没见过世面的）周泽楷脸上洋溢着无与伦比的得意和骄傲，他一边摆弄着手里的玩具，一边夸耀着自己的见闻。

本想给他捧捧场的几人面对周泽楷一嘴流利的龙语，只能是相看无言，四脸智障。

 

 

— 能者多劳 —

“政委，我觉得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杜明坐到江波涛旁边，严肃地说。

“我也觉得。”吕泊远附和。

“什么不行？”江波涛茫然。

“龙语啊，这孩子满嘴龙语，听不懂啊。”吴启抱头。

“小江我跟你讲，你要是真想让他回归人类社会，就一定要教会他说人话。”方明华苦口婆心。

“等等，为什么又是我？”江波涛垂死病中惊坐起。

“你都自告奋勇当奶爸了，那端木狗蛋的所有日常事宜肯定全交给你了啊。”杜明理直气壮。

“人家叫周泽楷。”江波涛纠正。

“再说了，我们这儿除了政委你，还有人会龙语吗？”吕泊远特别正直。

江波涛缓缓地倒回了沙发上。

 

 

— 百玩不腻 —

“所以说，政委，教罗大炮说人话的这幅重担，非你莫属哇。”

“都说了人家叫周泽楷！周泽楷！！”

 

 

— 多学一门外语的好处 —

虽然嘴上说着不愿意，身体却十分诚实的江波涛成功地用一个苹果就把周泽楷拐骗到了餐桌前坐好：「小周，我要教你学习人类的语音。」

正拿着苹果啃得咯吱咯吱直响的周泽楷一愣：「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是人类，人类就要说人类的语音。」江波涛掏出手绢去擦周泽楷脸上的果汁。

「可你也说龙语。」周泽楷颇为不解。

“那是因为有时候需要我去与龙族沟通，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争端。”周泽楷脸上茫然的表情实在太好笑，江波涛不由得伸手去揉乱了他的头发，「不用担心，我大概是个好老师。」

 

 

— 后悔 —

两个小时后，江波涛简直想抽死在两个小时前说这句话的自己。

 

 

— 囫囵吞橘 —

“你说我们小时候学说话怎么没这么难呢？”江波涛缩在沙发上痛苦地抱住了头，周泽楷安静地坐在他旁边仿佛是一个乖巧.jpg。

“语言环境不同吧。”方明华递给周泽楷一个橘子，“毕竟对于小周来说，龙语才是他的母语。”

江波涛一边伸手从周泽楷嘴里把那个还未剥皮的橘子抢下来，一边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方明华：“你竟然叫对了他的名字！”

“……江波涛你什么毛病？”

 

 

— 嗯 —

“要我说，你就从最基本的教起。”方明华剥着橘子，“什么桌子板凳锅碗瓢盆，先用龙语说一遍，再用人类语言说一遍，多来几次，他慢慢就教会了。”

“我就是这么教的啊，但是好像小周都学不太会。”江波涛把手里剥好的橘子放进周泽楷手里，后者对着手里这个橙黄甜美的果实就是结结实实的一大口，果汁溅出来滋了江波涛一脸，然而忧虑于孩子教育问题的江波涛根本没有心情去责备他，“我今天教了他那么多，小周就学会了一个词。”

“一个词也不错了，积少成多嘛。”方明华不以为意，“是哪个词啊？桌子还是板凳？”

「小周，给你明华叔叔展示一下今天的成果。」江波涛鼓动周泽楷。捧着橘子的周泽楷看看江波涛，又看看方明华，最后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方明华等了半天，也没见周泽楷有下文，于是他皱着眉头转向江波涛：“成果呢？”

“刚刚展示过了啊。”江波涛眼神死。

“……就‘嗯’啊？”

“嗯。”

 

 

— 好看就是正义 —

“我觉得吧，要不我们就不教小周讲人话了吧。”在教了周泽楷人类语言三天之后，陈尸在沙发上的江波涛向方明华提议，“我直接给他当翻译成不？”

“政委，半途而废可不是你的风格啊。”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吴启拍着杜明的大腿给江波涛鼓劲，“咱们干什么事情都要坚持不懈，勇往直前，晓得不？”

“我晓得你奶奶个香蕉船。”

“咳。”吕泊远假咳了一声，“政委，咱们在孩子面前可不能说脏话。”

闻言江波涛转转脑袋，很容易就看见了站在旁边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周泽楷。

你别说，长得好看就是了不起，这江波涛一瞧见周泽楷那张讨喜的小脸蛋就一点儿也不生气了，他甚至还招招手，让周泽楷坐到了自己身边。

孙翔抱着袋坚果离他们远了点。

 

 

— 怪谁呢 —

结果就是因为那一瞬间的心软，导致江波涛的痛苦还在不断延续。

 

 

— 口音 —

「苹果。」江波涛教，“苹果。”

“平菇。”周泽楷学。

「不是，小周你跟着我念。」江波涛循循善诱，“破硬苹，哥无我果——苹、果。”

“破硬苹，哥无我果——”这一遍周泽楷学得有模有样，眼看胜利在望的江波涛忍不住催促道：「对，对，接着往下说。」

“病故！”受到鼓励的周泽楷大声地念了出来，惹得江波涛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病故。

“了不起啊政委。”杜明在旁边摇头，“牛铁柱这都直接学出口音来了啊？”

生无可恋的江波涛乜了杜明一眼，后者立马怂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