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夜林方线
就算分开了一两年，林敬言还是能通过力道来判断这个突然从背后袭击他的家伙到底是方锐，还是其他什么居心叵测的家伙。
“老林，好久不见呀！”方锐一只手勾在林敬言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握了拳头砰砰砰地拍着他的胸口，“吃饱了出来遛弯呐？”
“咳，方锐你注意一点，我还在执行公务。”林敬言皱着眉头用手肘推开他。方锐撇撇嘴，从善如流地松了手，林敬言低头理了理被他弄歪的领结，头也不抬的继续着被打断的日常巡查。
方锐吊儿郎当地跟在林敬言后面走了十几米，发现他似乎并不打算再搭理自己之后，又忍不住跑上去逗他：“老林我发现你自从开始吃皇粮，整个人都没意思了。”
正在跟一位老伯打招呼的林敬言听到这话，不由得转头看看明显不怀好意的方锐，又抬头看看远处钟塔，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回方锐笑嘻嘻的脸上：“两个小时后，老地方见。”
“好嘞——”得到邀约的方锐心情明显好了太多，才跑开几步又回过身，迎着林敬言的目光高声威胁着：“老林你要是不来你就是我孙砸！”
“祖宗。”林敬言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不自觉地抿了八分笑意。
“哟，孙砸。”林敬言来的时候，方锐明显已经喝过一轮，这会儿正颓废在酒馆的小沙发里打酒嗝。
“我可没失约。”林敬言随手拿过桌上方锐的酒杯，仰头将杯里余留的啤酒一饮而尽。
“然而你迟到了、嗝。”方锐理直气壮地顶了回去。
“临时出了点儿事儿，人手不够实在抽不开身，让您久等了，方爷爷。”林敬言积极地承认了错误，虽然语气听上去有些捧读，但是看在他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方锐还是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乖孙。”
林敬言笑了笑，并不将这些玩笑话放在心上，恰好侍从端上了他刚点的啤酒，方锐也挣扎着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久别重逢的两人这才好好地碰了个杯。
“话说，你们神殿警备团不是挺多人的吗？怎么成天净是你在街上晃荡？”方锐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边上的啤酒沫，随手把杯子放回桌上。
“战争要开始了，大部分人员被抽调出去参与备战，其他人就留下来维持王城秩序。我是留下的这部分，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林敬言笑着摇摇头，突然回味过来方锐的提问似乎有哪里不对：“你到王城几天了？怎么会知道这几天都是我在做日常巡查。”
“瞎蒙的，我今天才到。”方锐拿了一杯啤酒，心不在焉地吹着上面的酒沫玩，“不过你也不看看你那个破制服都脏成什么样了，凭我对你的了解，你要是有空是绝对会把它洗得干干净净，以此来维持神殿警备团人模狗样——啊不是，是正直英勇的高大形象。”
面对方锐言行中对于神殿警备团赤裸裸的反感和不屑，林敬言没有说什么，只是闷声不响地喝完了一杯啤酒。
“唉……老林啊，想当年咱们两个在外面游手好闲的时候多么自由自在啊……”方锐显然不太喜欢这样尴尬的气氛，于是他放软了语调开始回忆往昔，“你后面怎么就着了老韩的道，被他拐去神殿警备团吃皇粮了呢？”
“……”林敬言思考了一下，“我也说不清楚，警备团常挂在嘴边的那些什么荣誉感、使命感对于我来说好像都挺虚无缥缈的……也许正如你所说，当时我是着了老韩的道吧……说起来，老韩这次被调去参与备战了。”
“毫不意外，你不让他去他也会去的。”方锐撇撇嘴，端了杯子就要和林敬言碰杯，“不说这些了，喝酒。”
林敬言自然是遂了他的愿，只是他心里不是很痛快，也不管方锐喝没喝，咕咚咕咚就是一杯啤酒下肚。
“喂，喝干净啊。”方锐趴在桌子上，伸长了手臂去弹林敬言的酒杯，揶揄道：“剩这么多养鲸鱼呐？”
林敬言只好又把杯子端起来，仰着头将最后一点点啤酒也喝了下去。
“这就对了！男人就应该豪爽一点！”方锐拍拍手，端起自己的啤酒一个仰脖也是一饮而尽，随后他把酒杯往桌子上一磕，骂咧咧的低声道：“妈的这家的啤酒好像变难喝了……”
林敬言刚想叫住侍者再点几杯啤酒，听见方锐的抱怨就把举起的右手放了下来：“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哪儿来的好粮食给你酿酒。”
“你别说，我那儿倒是屯了不少好粮食，有好几、嗝、好几仓吧。”因为酒精作用，方锐的脸已经开始有些红扑扑的了。
“……投机？”林敬言眯起了眼睛。
“是的。”方锐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我打算发一笔、嗝、一笔战争财。我还囤了些药品和武器，虽然成色都不怎么样，不过真要打起仗来谁还顾得了这些。”
“……”林敬言盯着方锐皱起了眉，他现在心情很复杂，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别这样看着我。”方锐摆摆手，“咱俩拆伙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
“不——”林敬言张嘴想反驳什么，却被方锐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承认吧，老林，咱俩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方锐的脸颊上泛着醉酒的酡红，可他的脑袋却越来越清醒，“你心里头的正义感比我强太多了，你善良、无畏、谦逊又心怀道义。相比之下我就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小王八蛋，他人的死活关我屁事，我自己逍遥快活就足够了。”
“以至于我自己都觉得，比起那些被神殿抓起来的‘异端者’们，上火刑架的应该是我——诶！对啊，我可以再去囤点木材，万一反抗势力输了还能卖给教廷拿去做火刑架啊！”
“方锐你真的……”林敬言握着酒杯的手止不住的有些颤抖，“真的是个小王八蛋。”
“嗝、谢谢夸奖。”方锐打了个酒嗝，笑眯眯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