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周江。
2- 轮回战队世界第一。
3- 可能是文手的相声演员。
4- 稳定产出平台wb@莲花君_,其他平台ID请翻阅置顶。
5- 不更新的时候就是在打游戏,要么就是死掉了。

斑驳Chapter13 · 背叛者【中】

· 周江,一个奇怪的哨向趴

· 中长篇,讲故事

· 因为爽了九千多字,就稍微更晚了点【。





由于李胤尸体的莫名出现,此次痕迹勘察任务的性质发生了变化,导致痕迹组对整个汤家别墅的复勘工作仅在上午就持续了近四个小时。

不过很遗憾,这四个小时的付出与收获并不成正比,警部方面完全没有在汤家别墅内发现任何有价值的新线索。没有尸体被移动拖拽的动态痕迹,也没有脚印手印等静态痕迹,他们找不到任何客观证据来解释李胤的尸体究竟是如何出现在管蕾案现场中的。

这位年轻的向导是如此不讲道理的凭空出现在了汤家别墅的车库内,就像当初濒临感知过载的汤君浩凭空出现在了街道边的监控视频中一样。

后果是如此的令人扼腕叹息,然而造成后果的前因却仍旧模糊不清。

周泽楷与江波涛没有参与后续的现场复勘:后者从码头边回到汤家别墅后,主动告知了马剑林自己就是73的事实。

因为两个现场同时出现了有关“73”这一人物的死亡留言,而正准备将李胤案与孟平案联系起来并案调查的马剑林被江波涛的坦白吓了一跳:“这么说,孟平被杀也是因为你?”

“……什么?”江波涛愣了一下。

自觉用词失当的马剑林刚想打个哈哈,他身边一向心直口快惯了的施文高倒是直接说了出来:“因为杀害孟平的凶器上刻着‘73,你害死了他们’这句话。”

他话音刚落,江波涛便很明显地后撤了小半步,似乎下一秒就要仰倒下去,周泽楷赶紧上前扶了他一把。

“去!就你话多!”马剑林呵了施文高一声,把他赶去给痕迹组打下手了。

“马队长……这么重要的细节,当时在病房你怎么没跟我说呢?”定了定神的江波涛向周泽楷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没事了。

“其实当时小周去查看监控的时候我就问过他了,他当时表示不知道‘73’是谁。”马剑林有些焦躁地从兜里摸出一支烟,不过碍于这里是案发现场,他也只是把烟拿在手里:“我想着,既然他不知道,你肯定也是不知道的,所以之后就也没提了。”

江波涛听完有些哑然,随即他极为勉强地抿了嘴角,道:“小周在今天之前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我也是刚刚才告诉他的。”

“这就难怪了。”马剑林叹了口气,再抬头时表情严肃又威厉,他郑重其事地问道:“小江,你能从头到尾地把关于‘73’的事跟我讲一遍吗?”

“可以。”江波涛做了个深呼吸,点了点头。

于是马剑林在德浦青园的物业中心里,临时征用了一间小办公室给江波涛做了询问笔录。周泽楷原本想阻止江波涛再度自揭伤疤,但他心里明白,若是现在因为他的一时心疼而让江波涛选择隐瞒,那么之后这位执意于“73”的疯子“爸爸”可能会在他们探寻真相的道路上变得更加疯狂,甚至造成一些他们所承担不起的残酷后果,牵连到更多无辜的生命。

思前想后,周泽楷也只能无奈地默许了江波涛向马剑林坦诚过往,而在询问持续的一个多小时里,周泽楷一直坐在旁边安静地守着。

作为询问人的马剑林不愧是有多年问询经验的老警员,面对相同的陈述,他以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作为切入口,又向江波涛询问了许多先前周泽楷压根就没有想到过的问题。只是很可惜,由于过于事情已经过去太久,加上江波涛自己曾经在潜意识中刻意地模糊过这一段记忆,以至于马剑林也没有问出更多关于这位“爸爸”的情报。

“抱歉……”江波涛盯着桌上的一条木头纹理,轻声地向马剑林表达了歉意。

“嗨,道什么歉啊。”马剑林摆摆手,“你已经帮上很多忙了。至于更多的相关情况,之后我打个报告,让金局直接向塔进行求证。根据现在的情况,已经大致可以推测,从去年十一月份的‘管蕾案’到今天的‘李胤案’,这位‘1v1计划’的项目主导人可能全程参与其中,甚至他就是幕后黑手。”马剑林将手中的笔记本往前翻过十几页,一边看着自己曾经做过的笔记,一边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但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其实——”江波涛张张嘴,似乎是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他却又犹豫了起来。

“怎么,又想起什么了吗?”马剑林问道。

江波涛垂眼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道:“算了,是我自己的事情,和案子没什么关系。”

马剑林沉吟了几秒,突然一拍脑门,问道:“小江,你觉得那位‘爸爸’会是汤健博吗?”

江波涛一怔,摇了摇头:“不是,先前我看过汤健博的照片,不会是他。”

“哎呀,这就麻烦了。”马剑林摸摸下巴的胡茬,“不过至少这几个案子看下来,这位‘爸爸’与汤健博之间的关系密不可分,之后我让信息着重从汤健博的人际关系入手查查,应该会有所收获。” 

“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江波涛闷声应了一声。

坐在一旁的周泽楷紧盯着江波涛,虽然不像先前那样有明显的异常情绪波动,但他的向导现在其实十分低落。周泽楷左右看看,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来打破房间里那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闷空气,于是他干咳了一声,引起了江波涛和马剑林的注意,而周泽楷迎着两人的目光,佯装委屈地说:“我有点饿。”

——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主动来做活跃气氛这种事。

“饭点都过了。”马剑林看了一眼腕表,现在已经下午一点半了,“这周边没有馆子,我之前让文高订了盒饭,我让他送三份过来。”

“就不麻烦文高了,我们直接过去吧。”江波涛制止了正准备打电话给施文高的马剑林,“我想走几步散散心。”

“也行。”马剑林点点头,放下了手机没有多说什么。

周泽楷默不作声地上前一步,站到江波涛身旁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地握着。江波涛没有反抗,就任由周泽楷牵着他回到了汤家别墅前。

当三人前后脚回到现场时,其余的警员们早就扒完了盒饭,开始马不停蹄地投入了新一轮针对汤家别墅的勘验工作中。施文高将留给他们三人的盒饭放在了勘察车上,结果马剑林一拉开车门,一股浓厚的、混合着芹菜炒肉与茉莉味车内清新剂的味道扑面而来,熏得马剑林几近窒息,就连牵着江波涛站在他身后的周泽楷都被这股气味给生生逼退了一步。

马剑林一边扑进车内打开车窗散味,一边低声骂了自己这个干啥啥不成的小徒弟几句。

三份盒饭被整齐地码放在座椅上,已经凉得差不多了。将盒饭分别递给周泽楷与江波涛后,马剑林又从后备箱里拿了三瓶矿泉水出来,三人这才坐在勘验车里开始吃午饭。

盒饭里的菜色很平常,一道芹菜炒肉,几颗白灼上海青,以及一点做配菜用的速冻三色杂菜,完全谈不上什么色香味俱全,只能作果腹用。

也不知道施文高是从哪个苍蝇馆子里订的盒饭,米饭因为冷掉而粘黏在一起也就算了,唯一算是肉菜的芹菜炒肉,不仅芹菜炒得又硬又老,仅有的几块肉嚼起来也是又柴又咸。不仅如此,这厨子似乎还弄错了生抽与老抽,导致整道芹菜炒肉呈现出了一种京酱肉丝般的浓厚酱色。

周泽楷吃了一片,觉得这玩意实在是过于难吃,便专心嚼那几颗上海青去了,坐在他身边的江波涛看上去没什么胃口,只是闷声捡着三色杂菜里的玉米粒吃。

马剑林倒是不挑剔这些,不过看着这两个人只顾吃素菜,本着一片好心,还是开口劝了两句:“多吃两口肉,下午不知道还要忙到什么时候才能收队,吃了肉才有力气挨饿嘛。况且这盒饭也就这点肉值钱了,别浪费。”

周泽楷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便夹了一筷子芹菜炒肉囫囵咀嚼两下就直接咽了。一边的江波涛也终于放过了本就没多少的三色杂菜,转而夹了一片还粘着褐色酱汁的肉片放进嘴里,结果这肉刚入口,江波涛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没等周泽楷反应,一阵异常剧烈的情绪波动在刹那之间袭击了他的共感系统,那是一种混合着惊怖、厌恶与恐惧的强烈负面情感,周泽楷觉得自己的整个神经系统都在因此而颤栗发麻。

强压下第一波情绪冲击的周泽楷拿着一次性筷子在原地坐了几秒,然后他也不受控制地丢了手里的盒饭,风一般地下了车,蹲在路边将刚刚下肚的食物稀里哗啦地全给吐了——来自江波涛的异常情绪所带给他的不适感太过强烈,周泽楷几经尝试,也实在是无法压制住这股来自体内的恶心感——而先他一步冲下勘察车的江波涛此时已经吐无可吐,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在干呕,直至呕出了酸水也无法停下。

“怎、怎么了?这玩意难吃得有这么夸张吗?”不明所以的马剑林跟着也下了车,看着蹲在路边狂吐不止的两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好容易缓过劲的周泽楷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问这么多。

“江,江,江波涛,你看着我。”周泽楷抓起袖子擦了擦嘴角,他强咽下来自腹中的第二轮呕吐欲望,转向自己的搭档,他抓着江波涛的肩,试图让他看向自己,然而不住觳觫着的江波涛只顾着自己干呕,根本顾不上搭理周泽楷。因为受到共感系统里那些越积越多的杂乱负面情绪影响,开始显露出暴躁情绪的周泽楷手上用了点力,第一次控制不住地吼了自己的搭档:“江波涛!你到底怎么了!”

周泽楷不仅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他也没有控制住力度:原本他只是想把江波涛掰向自己,却直接一把将他推摔在了地上。

因为这一推,已经陷入混沌状态而情绪彻底失控的江波涛终于歇斯底里地咆哮了出来:“那是人肉啊!人肉——!!”

周泽楷听着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他与江波涛的共感系统里此刻全是彻底狂躁起来的负面波动,震惊与恐惧,愕然与蹙悚,这些铺天盖地的负面情感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纠缠裹挟着似要将两人一同埋没在无穷无尽的狂乱精神风暴中。

好在江波涛的混沌状态并没有间接造成周泽楷的感知过载——不是因为江波涛的训练有素,而是马剑林在关键时刻出了手——周泽楷半抱着被一记狠厉手刀击晕过去的江波涛坐在原地缓了许久,这才渐渐地止住了粗重的喘息,他捋了一把被冷汗浸透的刘海,只觉得心跳仍旧快得有些吓人。

“小周,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江再说什么人肉?”马剑林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色难看无比。

“……马,马队长。”周泽楷疲累地哽过一口气,这才接着道:“盒饭里的肉,可能是人肉。”

 

从前,有一栋白房子。

白房子里关了二十个懵懂无知的孩子,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爸爸”,还有很多关心他们的叔叔阿姨。

这二十个孩子在白房子里无忧无虑的成长着,“爸爸”教会了他们很多的知识,告诉了他们的与众不同,也告知了他们生来的使命与所背负的原罪。

为了回报“爸爸”,也为了赎罪,孩子们很努力地学习,学习着操控自己那异于常人的特殊能力,于是有的孩子学会了“洞察”,有的孩子学会了“幻象”,还有的孩子学会了“操控”。

而这二十个孩子里,有三个孩子得到了“爸爸”的偏爱,因为他们是他最完美的作品。这三个孩子里,有一个孩子可以去往未来,有一个孩子可以让想象成真,还有一个孩子可以让永恒前行的时间发生逆转。

“爸爸”实在是太喜欢他们了,因为这三个孩子说不定可以帮他实现梦想。

让这个世界变得“纯粹”的梦想。

然而过了不久,“爸爸”突然开始厌恶,甚至是惧怕,那个能够去往未来的孩子。因为那个孩子从未来回来后,表现出了对“爸爸”的怀疑与抗拒,“爸爸”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而且那孩子口中的未来——不管是多遥远的未来——这个世界似乎都没有变得“纯粹”起来。

“爸爸”的梦想,在那个孩子所去的未来里都没有实现。

所以,“爸爸”开始厌恶“未来”。

恰好“爸爸”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他要加深孩子们的罪,让他们感到畏惧、惶恐,并时刻受到折磨,这样他们才会为了这个世界的“纯粹”而奋力赎罪。

在某一天里,“未来”被分成了十九份。

被蒙在鼓里的孩子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在困惑,围着“爸爸”询问为什么他们的朋友少了一个。

直到第二天,“爸爸”才告诉他们“未来”去了哪儿。

就像“爸爸”所设想的那样,知道了真相的十九个孩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畏惧与惶恐,孩子们大声的哭泣,呕吐,歇斯底里地咆哮,颤抖着请求神的原谅。

白房子里的十九个孩子吃掉了他们的朋友,却只有一个孩子想要救回“未来”。但是不论那个孩子这次怎么试着去逆转时间,“未来”都没有再回到当下的现实。

“未来”永远的不见了。

 

经过技术人员的确认,证实了盒饭中芹菜炒肉里的那些肉确实属于人体组织。

得知了这个消息,参与了汤家别墅复勘工作的所有警部技术员全部崩溃了。负责订购盒饭的施文高成为了第一个被问询的目标,抠着喉咙吐过两轮的施文高表示自己毫不知情,他只是拨打了夹在勘察车前挂雨刷下的餐馆传单上的订餐电话,订了一行人当天的午饭而已。

马剑林在勘察车的副驾驶位上找到了这张餐馆传单,但是当他拨打了上面的订餐电话后,甜美的电子语音却告诉他这是个空号。马剑林不死心,找了辆车,赶去了传单上所写的餐厅地址。餐厅的地址距离德浦青园足足有六公里,等到了地方下车一看,那儿还真的有一家小餐馆。

系着油腻围裙的餐馆老板刚想出来招呼客人,就被穿着警用大衣面色凝重、不怒自威的马剑林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马剑林向餐馆老板展示了证件,询问他今天中午是否接到过往德浦青园送餐的订餐电话。

餐馆老板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表示自己今天没有接到任何的订餐电话,况且德浦青园超出了他们家的外送范围,就算来了订单,他们也会拒绝的。

马剑林自然不会只听餐馆老板的一面之词,在告知餐厅老板让他配合调查之后,马剑林安排技术员去了后厨,不过很遗憾,技术员并没有在这家餐厅的后厨里发现任何疑似人体组织部分。

毫无收获的马剑林从餐馆中出来,正欲踹个易拉罐缓解一下心头的焦躁情绪,却接到了前来支援的刑侦大队副队长于宁的电话,于宁在电话里让他赶紧回德浦青园。

——有居民在德浦青园周边的水域中发现了一具男性浮尸,尸体的左大腿部分有缺失,极有可能是他们正在寻找的受害者。

马剑林赶回来的时候,浮尸已经被打捞上岸,一边的痕迹组正在进行痕迹固定。

那是一名年轻男子,看相貌估计也就二十七八岁,身上没有衣物,除了左大腿肌肉组织缺失之外,没有发现其他明显外伤,死亡原因暂时不明;而其左大腿肌肉缺失后露出的股骨上有很明显的刀伤痕迹,根据断面的情况可以推断出缺失的部分是在其死后被切下的;另外尸体并没有呈现出巨人观,应该是不久前才被抛入水中的。

马剑林看着看着便觉得有些头疼,他站起身来,一边叫按着太阳穴,一边安排痕迹组固定完痕迹后,将照片发回给警部,让技术部发布协查通告,寻找尸源。

如果周泽楷当时在现场,倒是可以给马剑林省去寻找尸源这一步:因为这具男尸也是他们曾经在东塔里朝夕相处的同事,李胤的哨兵搭档,秋凯。

但是周泽楷并不在现场,一个小时前他带着江波涛回了家。

马剑林的手刀当然不足以让作为向导的江波涛昏迷这么久,但是他本人似乎在拒绝醒来,周泽楷只能坐在床边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直到今天之前,周泽楷从未收到过来自江波涛的异常情绪波动影响,所以他也一直不知道被迫与他人共感负面情绪是这样一件难受的事情。就像是明朗的世界被强硬地撕开一个角,黏稠的黑暗蛮不讲理地大肆入侵,将它视野内所有可见的美好图景都打上痛苦与绝望的烙印。

在他们成为搭档与爱人的这些年里,他是如此自然而然的享受着江波涛的安抚,他会温柔地抚平周泽楷的情绪波动,宽慰他的悲伤,抚慰他的焦躁,平息他的愤怒,就连少有的绝望情绪也会被他变成蜜糖。

所有人都在告诉向导们,为了这个世界,他们得全心全意地去稳定哨兵的情绪,毕竟向导生来就是为了服务哨兵。但他们本身的情绪问题被无视得彻底,仿佛向导们全都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从未有过情绪这种东西。

所以他们可以被人为的“制造”出来,人为的扭曲三观,又被人为的强行纠正,就连陷入混沌状态后崩溃自杀,也要被他人埋怨因此牵连了一名优秀的哨兵。向导们的处境自始至终都如同那个黑暗的时代,他们从不被看见,只是作为哨兵的附属品,作为一根约束疯狗的项圈而已。

这是不对的。周泽楷想。

哨兵与向导应当处在同等的位置上,而不是仅仅由哨兵一股脑地向向导倾倒负面情绪,让搭档一个人去收拾烂摊子。

虽然道理如此,但实际做起来实在是太难。毕竟哨兵并没有办法去处理共感系统中的负面情绪,他们只能手足无措地任由那些情绪越积越多,最后受其影响,逐渐滑向感知过载的深渊。

深感无力改变现状的周泽楷叹了口气,他看着江波涛的睡颜,暗自下定决心,以后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要再给江波涛添麻烦。

他正这么想着,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翻开一看是一条短信:昨天江波涛打报告向特别调查组申请的一件通用型向导素镇静合剂和两支针对哨兵结合热的注射药剂送到了,相关负责人正在楼下等他去取。

只是离开几分钟,应该没什么关系。周泽楷拿着手机,看着仍旧熟睡着的江波涛,小心地关上了卧室门。

然而就是这么几分钟,江波涛还是出了事。

——取完包裹的周泽楷回到出租屋内,发现他离开时还躺在床上睡着的江波涛不见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床铺,周泽楷眼前闪过了那句写在汤家别墅车库内的话,不安与恐慌在刹那间袭上了他的心头,他飞快地将几个房间全都看了一遍,确实没有在屋内发现江波涛的周泽楷完全慌了神,他飞奔下楼,疯了似地在小区内找了两圈。

弄丢了搭档的周泽楷茫然地站在小区门口,精神高度紧张的几乎快要进入感知过载。彻底没了办法的周泽楷放出了精神向导,黑色的巨狼受到主人的情绪影响,显得极为焦躁,踱着步子在周泽楷脚边反复打着转。

“去找他,子弹,去找他。”周泽楷蹲下身半抱住黑狼的脖颈,抚着它背上柔软的毛发,带着哭腔近乎哀求地下了命令。

安静下来的黑狼蹭了蹭周泽楷的脖颈,在主人放开它之后,昂起脑袋开始嗅闻空气中的气味,它往几个方向都嗅探了一圈,似乎是一无所获,于是它又往旁边踱了几步,在新一轮的嗅探完毕后,黑狼竟是拔腿转身奔入了小区,周泽楷不敢懈怠,赶紧紧随其后地进了小区。

黑狼带着周泽楷跑过了大半个小区,回到了他与江波涛租住的单元楼,甚至从安全通道一路奔上了八楼,直接扑回了家。

不顾上换鞋的周泽楷站在卧室门口,喘着粗气看着他的精神向导正不住地前爪扒挠着衣柜。

——睡醒后发现周泽楷不在身边而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江波涛将自己蜷缩起来藏进了衣柜的角落,他支着精神屏障将自己与外界隔绝开来,怀里还抱着一件周泽楷喜欢的风衣。

终于放下心来的周泽楷彻底脱了力,他跪倒在衣柜前,任由泪水失控地砸落在地板上。他原本想给江波涛一个拥抱,但当他刚一触碰到后者,江波涛便恶狠狠地打了个冷战,惊慌失措地又往里缩了一点。

彻底失去安全感,陷入自身不安情绪之中的江波涛完全没有意识到,其实他面前的这个人就是那个能够驱散他内心所有不安的,很重要的人。

强压着不适的周泽楷试了几次,却始终没能突破江波涛用于自我防护的精神屏障。最后他不得不动用了武力,强行地将他从衣柜里拽了出来。离开了安全区的江波涛又哭又叫地开始挣扎,不知所措的周泽楷只能默不作声地强行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试图用这一份沉默的温柔来安抚江波涛的惶恐与觳觫。

慢慢缓过神来的江波涛终于不再挣扎,他乖顺地伏在周泽楷的怀里,在他耳边小声地哭泣。

这样下去不行,他的向导需要帮助。

周泽楷轻抚着江波涛的背,只觉得自己的心被这一声声的啜泣攥成了一团。

 

接到周泽楷求助电话的丁梦蕊显得有些惊讶。

“抱歉学姐,我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去找谁……”电话那头周泽楷的声音听上去无助至极,听得丁梦蕊不由得放软了语调,柔声将前因后果问了一遍。

为了不再刺激到自己的向导,周泽楷刻意略去了一些细节,只是说江波涛现在因为童年阴影被骤然唤醒而处于一种极其缺乏安全感的不安当中,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可能需要另一个向导为他提供心理疏导。

丁梦蕊听完后,虽然没有拒绝周泽楷的求助,但她也委婉地表示了自己这几天不太方便,可能得要四五天后才能向两人提供帮助。

无奈的周泽楷只能推掉了马剑林的协助工作请求,以确保自己可以每时每刻地陪在江波涛身边。四天之后,丁梦蕊打电话将两人约到了她家小区附近的公园里。

此时江波涛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只是整个人看上去仍旧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但在见到丁梦蕊后,他还是不由得瞪大了眼眶。

——半个月前她那因为怀孕而有些浑圆的小腹,现在竟然平坦一片。

“那臭小子在我肚子里待不住,早产了。”丁梦蕊看出了两人的惊讶,她温和地笑了笑,解释道:“现在还在高压氧舱里呆着呢。”

也就是这时,周泽楷才明白之前丁梦蕊在电话里所说的“不方便”究竟是指什么了。

“……学姐,对不起。”周泽楷再次诚恳地向丁梦蕊道了歉。

“没事没事,我体质好,恢复起来很快的。”丁梦蕊虽然豁达,但站在她身旁的赵鑫宏就显得有些不耐烦,他毫不掩饰地狠瞪了周泽楷一眼,似乎是在埋怨他把本应该躺在床上休养的丁梦蕊叫出来吹冷风。自觉对不住丁梦蕊的周泽楷移开了视线,丁梦蕊倒是大方的上前两步,从周泽楷手里拉走了江波涛。

她挽着江波涛走在前面,像一对亲密的姐弟,周泽楷和赵鑫宏落在两人身后几步路的地方跟着。虽然被丁梦蕊挽着,但江波涛还是时不时的就要回头看一眼,似乎是在确认周泽楷是否还跟在身后。

周泽楷无奈,只能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向导,让它走在江波涛身前,以此来安抚自己的向导他并不会离开。丁梦蕊看着走在面前两步一回头的漆黑巨狼,觉得有些好笑。

四人两前两后的在不大的公园里走了一圈,丁梦蕊和江波涛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很多,而赵鑫宏似乎是不太喜欢周泽楷,一直与他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又走出了一百多米,似乎有些累了的丁梦蕊领着江波涛坐到了人行道旁的长椅上:“稍微坐会儿吧。”

江波涛没有反驳,他顺着丁梦蕊的动作在长椅上坐了下来,长椅后的绿化带里有几棵葱郁的景观树,它们投下的阴影恰巧将江波涛笼在了里面,黑狼乖巧地蹲坐在江波涛身边,而丁梦蕊则坐在和煦的冬日暖阳里。

周泽楷和赵鑫宏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去打扰两人。

丁梦蕊又与江波涛闲聊了几句,随即她叹了口气,轻声道:“小江,其实我很羡慕你。”

“嗯?”江波涛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了丁梦蕊。

就在此时,一直蹲坐在江波涛身边的黑狼突然有了异动——它猛地弹跳起来转向了江波涛,呲牙裂目地朝他摆出了备战姿态——黑狼脊背上的毛全都炸了起来,那双杀气凛然的金瞳死死地盯住了江波涛,喉咙里滚着带有威胁意味的低吼。

周泽楷一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精神向导为什么会对江波涛有所警戒,那边的丁梦蕊突然出了手。

——她伸手猛地推了江波涛一把,重心不稳的江波涛向后倒去,跌入了景观树投影出的浓稠影子里。

没有预想中摔落在地的疼痛,反而是一种强烈的窒息与压迫感瞬间袭击了江波涛,他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溺了水,身边的空气被什么东西取代了,他无法呼吸,也无法发出声音。

江波涛的世界几乎是在眨眼间被黑暗所取代,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周泽楷完全反应不及,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江波涛已经跌入了景观树的影子里,消失了。

就在周泽楷的眼前。

还没等周泽楷质问丁梦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时,他觉得后颈处猛得一痛,似乎有什么尖锐的东西趁他不备,扎进了他的皮肉里,然后周泽楷眼前的一切突然就模糊了起来,就连正要扑向丁梦蕊的黑狼也在腾空的瞬间失去了形态,消失在了空气里。

该死,这是什么,麻醉剂吗?

周泽楷咬着牙,想要抗拒这股将令他昏厥的力量,但很遗憾,他做不到。

在沉入黑暗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最后映入周泽楷眼里的,是手握着针筒站到丁梦蕊身边的赵鑫宏,而此时他的肩上正停着一只鸟。

——那是一只灰白相间的红眼矛隼。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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